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2-28 12:19:33
彩色的翅膀
一场暴雨刚刚过去,碧空如洗,海面上波涛起伏。船有节奏地前后晃荡着。陪我同船前往宝石岛的,是个矮墩墩的战士,宝石岛观察通讯站的信号兵,姓高,刚从黑龙江探亲回来。
小高在码头上有说有笑,这时候不吭声了,紧闭着嘴唇,两眼直发愣。他把他的大提包扔在一边,怀里却紧紧地抱着一只纸箱子。
为了调节一下这种沉闷的空气,我有意地同他开玩笑:“我猜这只纸箱里,一定装着好吃的东西。从家乡带来的吧?”
小高淡淡地一笑:“不,不能吃。”
“我才不信呢!”我装得挺认真,“快公开公开吧,让我也尝尝。”
小高有点急了:“真不能吃。里面装的是一些小昆虫,蝴蝶呀什么的,一打开就飞跑了。”
从没听说过战士探亲回来带这种东西的。我正想问个水落石出,可是小高的嘴唇又闭紧了,脸色比先前还难看。我知道晕船是什么滋味,便打住了。
傍晚,船把我们送到宝石岛。当岛顶的灯塔放射出雪亮的光芒的时候,观察通讯站站长拉着我,说:“走,参加我们的晚会去。”
这真是个特别的晚会。黑板上用仿宋体写着“尝瓜会”三个大字,小讲台的白瓷盘里放着一个大西瓜。
站长右手托起那个大西瓜,笑呵呵地说:“同志们,这是我们岛上结的第一个西瓜。今晚,我们开个尝瓜会表示庆祝,大家来分享自己的劳动果实。”
在一片欢笑声中,我了解到这个西瓜的不平常的来历:
两年前,战士们来到宝石岛上,建立起这个新的阵地。他们在岩石下、小路帝,垒出一块一块“海岛田”,把从家乡带来的各种蔬菜种子,连同自己建岛爱岛的深情一起播种下去。去年,站长和战士们撒下了几颗西瓜子。瓜苗出土了,瓜秧拖蔓了,还开了一朵一朵小黄花。可是到了收获季节,竟连一个小瓜也没结上。有些战士灰心了,撅着嘴巴说:“西瓜嫌我们的岛艰苦,不愿在这里安家。”
为什么瓜秧开了花不结瓜?是水浇得不够,是肥施得不足,还是土壤根本不行?一位雷达兵在生产队当过副队长,他找到了答案:西瓜开了花要授粉。小岛远离大陆,没有蜜蜂,也没有别的昆虫。西瓜花没授粉,当然结不了瓜。经他一说,大家才明白了。今年瓜秧开了花,他们仔仔细细地给每一朵雌花都用人工授了粉。小瓜果然结了不少,水灵灵的,真惹人喜爱。谁料一阵暴风雨,巨浪扑上了小岛,把小瓜一个个都打掉了,后来一检查,只有种在大石头后边的一根瓜秧上,还残存着一个小瓜。他们像抚养婴儿似的照看着这个小瓜,浇水,施肥,一点也不敢马虎。奇迹终于出现了,这个岛上结出了第一个大西瓜。
站长把大西瓜切成薄薄的小片,盛在白瓷盘里,送到每一个战士眼前。战士们都笑着,用两个指头捏起一小片来,细细地端详着,轻轻地闻着,慢慢地咬着,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好象一股甜丝丝的甘泉,流进了每个战士的心田。
我推推坐在身旁的小高,笑着说:“你那个纸箱的秘密,现在该公开了。”
小高说:“你早就明白了嘛。”
“这么说,你真想让那些蝴蝶呀什么的在这里安家?”
小高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们在这里安了家,扎下了根,将来要种更多的蔬菜瓜果,光靠人工授粉怎么忙得过来?我在码头上等船,就抽空儿捉了些小昆虫带回来。”接着他告诉我,晚饭以前,已经把纸箱子的小昆虫全放了。他笑嘻嘻地说:“我就不相信,这些小精灵会不爱我们祖国的海岛,会不愿在这里安居乐业。不过也难说,它们未必象我们战士这么自觉。岛上的环境和条件,比大陆上差得多苦得多,它们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也得来一番改造。”
第二天我醒来,天已经放亮了。我忽然发现窗玻璃上停着一只小蝴蝶,正对着朝阳,扇动着它那对彩色的翅膀。
——全日制十年制学校小学课本(试用本)《语文》第十册第148页~第151页(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年6月第1版)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2-28 12:53:31
三人行
“一定要走到那棵小树跟前再休息!”指导员王吉文望着前面四五百米处一株小树,又暗暗地下了一次决心。那棵小树的叶子早就被前面的部队摘下来吃掉了,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枝丫,挑着几个干巴叶片。因此,在王吉文看来,他似乎比实际距离要远一些。
几天来 ,他一直用这个办法来给自己打气,这办法却渐渐失去了效用。他确定的目标越来越近而且也更常常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该不是眼睛有什么毛病吧,为什么看来很近走起来却这么远?
这次又是这样,他没有走到既定距离的一半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头开始有些发晕,腿也软绵绵的,脖子因为用力往前探着,扯得脖筋暴跳作痛,真担心再一用力就会“咯嘣”挣断的。特别是胸前的伤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里面那条纱布捻子象一把小锉在来回拉动,痛得连路也象突然变得崎岖不平了。一星期以前,他带着他的连队踏进这茫茫的草地,这草地是多么平坦啊!他曾经走过大渡河两岸的重重山峦,走过那高耸入云的大雪山,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可是眼前这路却变得坑坑洼洼:水草那么滑,简直站不稳脚;草根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摔倒……
通讯员小周伏在指导员的身上,觉得身体晃动得厉害。凭经验,他看出指导员又撑不住了。他说道:“指导员,快休息一下吧!”
“不!”王吉文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他知道第一次休息了,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为了不让小周那双溃烂了的脚落到泥水里,他把小周的屁股用力往上托了托。他说:“不要紧,只要你再给我增加点‘营养’就行。”
小周腾出一只手,把怀里的车前菜叶子翻了翻,拣了两片娕叶,摸索着放进指导员的嘴里。他们已经断粮两天了,就靠这东西塞肚子。两个人管吃这种野菜叶子叫做“增加营养”。
好容易走到那棵树底下,王吉文拣块干点儿的地方把小周放下来。刚弯下身,忽然听见小周喊了声:“喂,同志,哪个单位的?”
王吉文这才发现树底下还躺着一个同志。那同志见有人来,慌忙抹了抹眼睛,却没有说什么。
王吉文连忙凑近去,亲切地问道:“怎么,也掉队了?”
“不……不行啦!”那同志伸手揭开盖在身上的那块油布,指着小腿肚上一处被水浸坏了的伤口,有气无力地说。
“别泄气,同志,我们想办法走!”王吉文安慰他说。
“不,自己的伤自己明白。……”那同志指指身旁那枝步枪,接着说:“同志,请你把这枝枪带着,替我上缴吧。我是十三团二连的,我叫黄元庆,……”说到这,他喘了口气,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副绑腿扔给小周,深情地说:“给你,小同志,你好好地活着出去,继续革命!”
一阵风吹过,树上那几片孤零零的叶子沙沙地响了几声。小周哽咽着接过了绑腿。
王吉文也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凭他做了两年指导员的经验,他知道,有的战士在战斗中视死如归,但是在极端艰苦的环境面前,特别是看来陷入绝境的时候,容易莽撞地选择一种最简单的对待自己的办法。他象是自言自语地说:“同志,你为什么这样想?……”他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没说出口。他只顾发愁:这两个不能行动的同志,可怎么带他们走?
他正在想着,忽然看见远处出现了一簇人影。人影近了,还有一匹马。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但是这伙人走到跟前,他却失望了。马上坐着两个人,牵马的那个人肩上背着两枝步枪,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搀着一个病号。王吉文仔细一看,原来是师长。
师长向他们三个人看了看,默默地从枪筒上解下已经空了半截的米袋子,抓了一把炒面给王吉文,然后严肃地问道:“为什么不走?”
“这个同志伤很重……”王吉文指着黄元庆回答。
他知道师长是个严厉的人,不由得有些心慌。
“背上他走!”
“我,我已经背了一个……”
“同——志……”师长向前跨了一步,直看着王吉文的脸,话说得又低又慢还有些沙哑。王吉文看见师长的眼睛里闪过一种焦灼、痛苦的神情。师长没有把话说下去,突然提高了声音说:“背上他!”
说完,师长扭转身,挽起缰绳,扶起伤员,又蹒跚地向前走了。
一个人背两个人,王吉文思索着这个似乎不近情理的命令,不禁有些茫然了。但是他面前很快又闪现了师长那焦灼、痛苦的眼神。这,仿佛是对这个命令的补充说明。
“对,背上他!”想着师长的话,他忽然想出了办法。他兴冲冲地抓起小洋瓷碗,从水洼里舀了半碗凉水,拌上一点炒面,给黄元庆吃下去。接着又弄了一份放在小周面前。然后 抓起黄元庆的一只手,背向着他蹲下来,果断地说:“黄元庆同志,我以指导员的身份命令你:走!”
他背起黄元庆,对小周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回来接你!”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
当他到了一个新的目标,觉得体力有些不支的时候,就把黄元庆放下来,然后走一段回头路,再背上小周继续赶上去。
一趟,两趟,三趟……
目标一个个留在身后了。王吉文实在觉得惊奇:哪里来的力量又走了这么远?可是他也发现,自己是渐渐不能支持了,特别是这一次,似乎黄元庆的体重忽然增加了许多,脚下的 泥水也好象更软了,眼前的景物渐渐变成了两个,身子晃荡得厉害。“已经走了几个来回了?十七次,还是十八次?……”他正想着,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一扭,他连忙挣扎了一下,总算没有摔倒,可是胸前的伤口却剧痛起来,痛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哟。”
“指导员,你怎么啦?”黄元庆问。
“没有什么。”王吉文回答,慌忙放下捂着伤口的手,扭头望了黄元庆一眼。
黄元庆却看见了,立刻惊叫起来:“指导员,放下我!你……”
“别说话!”王吉文大声说。就在这时,他觉得眼前一阵昏黑,一口带点腥味的东西涌到了嘴边。他慢慢地歪倒了。
王吉文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仰面躺着,身子却在缓缓地移动。“这是怎么啦?……刚才的伤口……”他往伤处摸了一把,一条绑腿已经把它包扎得好好的了。他惊奇地扭头看去,只见自己正躺在油布上,油布旁边的水草里,两条糊满泥巴的腿在往前移动,一条小腿上正流着血水。再往前看,黄元庆和小周并排匍匐在草地上,每人肩上挂着半截绑腿,拉住了油布的两个角,正在吃力地拖着往前爬。油布沿着光滑的水草往前移去。他们俩一边爬,一面说着话:
“……一个人该有多大的劲啊!看他负了伤,还背我们走了那么远。”这是黄元庆的声音。
“人就是有那么股子劲,有时自己也摸不透。你刚才还说,自己的伤自己明白,可是……”
王吉文看着,听着,他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他仰起脸,望着天空轻轻地吁了口气。天无边无垠的。好象为了衬托那令人目眩的蓝色,几朵绒毛似的白云轻轻地掠过去。在那白云下面,一长串大雁正排成“人”字形的队伍,轻快地向南飞去。它们靠得那么紧,排得那么整齐。
——全日制十年制学校小学课本(试用本)《语文》第十册第142页~第147页(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年6月第1版)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2-28 12:55:05
短文
从前有个人叫王戎,他小时候很聪明。有一天。王戎和小朋友们在大路边玩。大家发现有一棵李树,树上结满了李子。小朋友们都争先恐后上树去摘,只有王戎不为所动。
有人问王戎:“你为什么不上树摘李子吃啊!”王戎说:“这棵李树长在人来人往的大路边,居然有这么多的果实,那它一定是苦的,否则过路的人早就吃光了。”
小朋友们摘下李子一尝,果然是苦的。大家都很敬佩王戎有心计。
——全日制十年制学校小学课本(试用本)《语文》第十册第155页(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年6月第1版)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8-16 00:16:24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1-6-16 17:00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2-20 11:42
景阳冈
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离县城还远。正是晌午时候,武松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 ...
刘继卣经典作品《武松打虎》组画的前后图对比:https://yiyouliao.com/api-server ... 9F3AB668CB85472BC1D
上述链接已失效。为了不使大家失望,现上传一篇与《水浒传》关联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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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安之后作者:常明
田连元的评书《水浒全传》把梁山从聚义到接受招安这个过程非常详细,包括林冲和高俅之间的冲突,燕青和李逵在东京汴梁城里教训高俅的属下李虞候的喽啰,并且用李虞候取代了和宋江喽啰产生冲突的那个厢军,冲突之中表现出来的梁山内部的矛盾和梁山接受招安之后所受到的种种限制,使小说变得更加的深刻。
但这并不符合《水浒》作者的原意,按照作者的意思,林冲是可以接受招安的,设计这个军校的目的正是为了和林冲对比,这个人在原著中连姓名都没有——田连元给他设计名字叫齐林——但是他敢于在受到污蔑和不公正的待遇时反抗,比起林冲来更具有血性。
也是梁山最后一次展现个人英雄主义,在此之后,梁山上的人彻底沦为消灭方腊的打手,《水浒传》的作者也开始刻画梁山群像,很少再单独刻画某一个人——即使刻画了李俊和燕青,也是刻画他们的消极避世,并不是描写他们的积极反抗。
宋江在接受招安时说道:“愿进京者,可并偕行,不愿进京者,自驻花册记名,可下山自谋安生。”许多追随宋江多年的小喽啰都有请辞,但梁山上的头目却无一离开。
李逵的不离开是注定的,因为他始终效忠宋江个人,宋江只有招安一路,他最终便也只能招安去。
鲁智深和武松虽然反招安最坚决,但一方面他们承担不起梁山散伙的后果,他们曾是二龙山的领袖,一旦撤出就是集团撤出,梁山便有分裂的危险;另一方面也是二人无路可走,总不可能离开梁山之后再度占山为王,同时与梁山和朝廷公然对立,何况他们已经在三山聚义时错过了一次壮大自己的最佳机会。
招安对于梁山上的人而言不都是坏事,梁山上靠的是个人武力而排名,但有些人武力虽然不高,但战斗力却并不低。例如吕方在征讨方腊时能够刺死厉天佑,并和石宝战斗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最后与白钦同归于尽,可见其功力不弱。解珍、解宝兄弟在征方腊的过程中杀掉陈观父子、张俭、张韬、崔彧,首先攻入润州城,截下富阳县的粮船,战绩也可圈可点。
这些人受到石碣的影响排到了相对靠后的位置,宋江为了尊重石碣,做任务安排的时候也只能按照石碣的顺序。但从他的初心来讲,则是一直有所偏好的。
梁山接受宋徽宗检阅的时候,解珍解宝是开道的人物。而他尤其看重穆弘,如果说李逵是宋江培养的心腹步兵,那么穆弘就是宋江培养的心腹骑兵,打祝家庄、反击呼延灼以及攻打曾头市的时候,穆弘都单独带一路骑兵,而在反击呼延灼的初期穆弘和穆春兄弟还协作带过步兵,可见穆弘是个可以全面作战的人物,可惜的是他提前病重,没有在征讨方腊的过程中体现出应有的战斗力。
上述这些人平时在梁山泊是被压抑的,没有办法释放自我能量,所以这些人也注定不会反对招安,这样才能论功行赏。只是无奈朝廷最后仍然是按照宋江阵营中的正将和偏将——也就是天罡地煞的排位而行赏,这还是朝廷把宋江一干人当成匪寇的意思。
招安以后,宋江等人先后征辽、征田虎、王庆及方腊。田虎、王庆的故事不必说,一定是后起的,其实征辽的故事原先也未必有,除了前文所表述的理由之外,另一个重要的道理是宋江一伙在征辽之后居然一点升迁也没有,完全不合道理。
而《水浒传》在最后处理方腊问题处理得非常粗糙。我同意一种说法,因为征讨方腊以后,很快就是靖康之变,如果梁山这些人依然存在,宋朝的战斗力会增强,乃至有中兴之势,这就不好衍说——一方面,中国的话本艺术是从讲史发展过来的,所以中国的小说无论怎样创新都不可能架空历史或改变历史而存在。
另一方面,当时说话极多,《水浒》的故事有时会和《说岳》等故事相联系,而若同一说话艺人讲解两个故事系统,必须保证这两个系统的关联性。所以只有把梁山写死、写失败,使其不违背历史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
不过,这并非我们讨论的内容,而是说,即便确实有这样的限制,作者也完全可以把情节写精彩写,而这十回至少比起开篇的七十回来说,并不算精彩。
在这十回里,梁山群雄开始批量死亡。一些批评家解释说,之前官军攻打梁山的时候,主要目的在于立功,所以他们抓到梁山群雄之后,肯定会先关押,而不急于要把他们消灭,但是方腊集团却是求生存,所以如果梁山群雄不投降,自然就会被杀掉。
这种批评自然有一定道理,但问题在于两军作战即便你死我活,对待俘虏也不一定非劝降即屠杀。三国时关羽抓获于禁,于禁没有投降,但是关羽并没有把他杀掉,而是直接将他投入监狱里。
只是《水浒》的作者并不愿意按照真正的战争模式去写方腊和宋江的冲突,尽管作者已经开始强调了兵书战阵,描写谍战和大规模的场面,已经有了一定的讲史色彩,但征方腊的部分仍然是按袍带文的方式去写的,没有完全脱去“斗将”的窠臼。
只是跟之前的斗将相比,征方腊的部分很少描写将领之间的单挑,秦明打邓元觉时,花荣可以补上一箭,王寅对抗孙立、黄信四将时,林冲冲出来把他解决——这时重视的是团队作战而非个人对抗。
同时作者有意识淡化方腊和宋江的冲突,所以对宋江和方腊双方的人物都做了脸谱化的处理。宋江一方完全是英雄,他们都是宁死不投降方腊的人物;而方腊一方则是罪恶滔天,作者几次说:“那时百姓都被方腊残害不过,怨气冲天”,“(段)恺等原是睦州良民,累被方腊残害,不得已投顺部下”,“老汉祖居是此间百姓,累被方腊残害,无处逃躲,幸得天兵到此,万民有福,再见太平”,“此间百姓,俱被方腊残害,无一个不怨恨他”,“将军来收此贼,与民除害”。
到处都在讲方腊侵害地方,但是方腊具体的侵害方式却始终未曾交代。这个处理无非强行为梁山增加正义感,所以没有将方腊当成正面人物进行塑造。
相形之下,田连元在整理《水浒全传》的时候,增加了江南—沈寿这一角色,才使方腊集团有了一些正面的形象和价值。
这种基于正邪之争的处理,也是传统的评书方式。如果按照现代小说的方式当然可以处理得更为立体和细致,譬如将宋江和方腊写成两个英雄之间的内斗,写出方腊集团的人物从“好汉”到“王侯”的身份转变和心态转变,双方“好汉”们从平日任侠或享受的状态里走出并直面生死时的状态,以及可以对方腊集团失败的社会原因进行探讨——张顺、王定六等江浙一带的人,居然对方腊完全不了解,这更是现代小说设计里绝不会被允许的事。
但以《水浒》作者的态度,一向不愿意写心理,更不会写社会,更倾向将英雄人物独立成篇——周侗和老种经略相公在“水浒”故事流传的过程中极为重要,但老种到了作者这里只剩下姓氏,而周侗则连名字也没有了,所以以现代视角要求《水浒》作者作更为详尽的处理应该是不现实的。
不过,即便只是从叙事的角度而言,作者也不应该处理得这样粗糙。这十回的内容可以放开来写,写成七十回或一百回——如果按照小说的描写而言,这十回的内容写了前后三年的时间,而小说最初七十回的内容也不过三年有余。
所以如果作者把十回同样调整为七十回,自然也可以大开大合,甚至比之前都精彩,但是作者明显不愿意去做这部分修饰,也不愿意进行更多维度展开——作者写梁山打童贯、高俅,用十回当然可以满足塑造的需要,因为那不过是单场战争,正如《三国志演义》写赤壁之战也只用了不到十回也很出彩。
但是打方腊决然不同,除了是写一场惨烈的战争之外,更主要的是交代各主要人物的归宿,要想合理、合情,非须用大篇幅不断敷衍、铺张不可。可是在《水浒传》故事流传的过程中,读者不愿意接受梁山好汉的死,所以这个过程被评书艺人诠释地最少,作者没有可依据的底本,又不擅长写战争和袍带文章,所以很多时候的设计都是使梁山群雄“为了死而死”。
《水浒》的作者是决心要写宋江等人的死的,不然以宋江的政治权谋,绝对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至少应该让梁山108人当中有5到6人以身体不适为名留在京师继续当差,一方面所以和在出征的梁山人员互通消息,为梁山在朝廷当中继续铺路,另一方面可以调动他们的政治关系和朝廷官员打成一片,为梁山的政治埋下根基。
在征讨方腊过程中牺牲的梁山群雄,许多死于袍带形式的也就是前线斗将的,也有一些是死于亲自指挥前线战斗的,这可以说是死于战争的人。然而另一些人则正如李卓吾所说,“此内尽有不必死而死之人,如解珍、解宝等是也”。
李卓吾说,解珍、解宝“原是自讨死,不足惜也”,这话是很对的。孟康、段景住等人的死还算是在前线指挥战斗,只不过是身先士卒而亡的,但是解珍、解宝完全没有去探乌龙岭的必要,可以交由普通士兵担当。固然士兵和统帅都不过是一条生命,但在战争环境下,统帅的决胜意义要远远高于士兵。
解珍、解宝是把自己当成普通士兵使用,宋江居然也能够答应,他们当然是在自讨死路。这种粗糙的处理方式,使我们除了对解珍、解宝感到可惜之外,也对作者的才力感到可惜。
此外还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水浒》中鲁智深擒方腊时常被演义称武松单臂擒方腊。武松擒方腊的故事至少在民国时已经形成了,见于当时的戏剧和小说,假如以这个故事的源头来说,自然是更早的。
加重武松和张顺在故事里的比重是典型的南派《水浒》故事的作风,可是作者在整理《水浒》时却以北方故事为主——其中多有山东的方言,至于写南方较北方更为细致,只不过是因为南派《水浒》比起北派故事更为详尽罢了——他以史进和鲁智深的故事开篇,也就以鲁智深的故事结束,《水浒》至此也便入了终场了。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8-18 22:38:00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2-7-26 15:56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1-29 11:04
寓言三则滥竽充数 战国时候,齐宣王喜欢听吹竽,又喜欢讲捧场,他手下吹竽的乐队就有三百人。他常常叫这 ...
小学生课外阅读:
连环画《韩非批儒故事》(辽宁人民出版社1974年11月第1版):https://yiyouliao.com/api-server ... _bottom_bar=comment
(内含“守株待兔”、“和氏献璧”、“滥竽充数”、“郑人买履”、“扁鹊治病”、“自相矛盾”和“狗恶酒酸”7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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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链接已失效,为了不使大家失望,现上传一篇与寓言《滥竽充数》相关联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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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郭先生何以能“充”?作者:李刚
“滥竽充数”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人们往往以南郭先生的劣绩来讽喻那些无真才实学,却混在行家队伍中欺世盗名的人。
然而不通竽技的南郭先生何以能瞒天过海得以充数,还受到赏赐呢?实际上,这与齐宣王的爱听众人之乐,只注重场面的热闹、恢宏有极大的关系。“精明”的南郭先生正是利用了齐宣王的这一癖好,使三百人的吹竽队伍成了极好的“保护伞”,才竭尽装腔作势之能事,一度风头出尽。
如果说齐宣王作为昏庸的封建君主而良莠不分,那么在当今改革开放的社会中,时有所见的“南郭先生”现象,则暴露了不少领导干部不能知人善任的弊病。君不见,报章上一度大红大紫的“改革闯将”、“优秀企业家”,短短时间或被立案调查,或银档人狱,人们在惊诧之余,不禁要问:“上级领导何在?怎能如此孰视无睹,任其胡作非为,还给予优荣厚誉?”殊不知,那些领导们早已为“南郭先生”“施放”的假象所迷惑,昏昏然不知所以。
但南郭先生最终还是“走”了。齐湣王的好听独奏,使他失去了“保护伞”,自知无法再行骗计,只得逃之夭夭,以致落了个贻笑大方的下场。因之不禁想到,倘若各级领导都能实事求是地对所属部门的人员逐一认真进行政绩、能力考察,揭去某些腐败无能者的“障眼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和在公位却谋私利者必将现出原形,而免蹈齐宣王用人不当之覆辙。
其实,“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只不过骗了齐宣王罢了,尚谈不到什么危害,可今天社会上的“南郭先生”,贪污读职,假公济私,对国家和民族的危害却是灾难性的。而这一切责任“齐宣王”是难以推卸的。
祖国的明天需要的是勤政的廉明者与忠厚的实干家,具有人事任免权的领导理应以“齐宣王”为鉴,肩负起为“四化”大业把好“人才关”的历史重任!
——《语文新圃》(月刊)2003年第4期第27页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8-25 21:46:00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2-7-26 16:20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1-5 00:31
半夜鸡叫
晚上,给周扒皮做活的伙计们从地里回来,都累得晃晃荡荡的。有的唉声叹气地说:“困死我了! ...
小学生课外阅读
连环画《我要读书》(连环画出版社出版):https://m.uczzd.cn/webview/news? ... 14F3055878157A3DC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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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上述链接已失效。为了不使大家失望,现上传一篇与课文《半夜鸡叫》有关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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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鸡叫》的时间与阶级意识作者:张闳(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教授)
《半夜鸡叫》的故事出自一本叫做《高玉宝》的自传体中篇小说。自1950年代起,通过强大的宣传机器的推动,《高玉宝》的故事已经在中国当代文艺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要读书”、“半夜鸡叫”诸章节,已经成为革命文学的经典段落。
小说写于1950年代初期,讲述了一个“财主与长工”对抗的故事。地主周扒皮每天半夜从床上爬起来,钻到自己的鸡笼里模仿鸡叫,引发家里报晓公鸡的啼鸣,制造出天已不早的假象,以催促家里的长工起身下地干活。通过这种手段,地主对长工进行剥削。“财主与长工”是一个古老的民间故事原型,它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出现于世界各地的民间故事中,其基本叙事模式实际上是关于“智慧”与“权力”之间的博弈。处于底层的劳工在与代表权势阶层的富人的对抗中,最终底层民众以其智慧赢得了胜利。故事往往充满了喜剧性,普通听众在笑声中获得了象征性胜利的快感。这也是民间故事的基本模式。
《半夜鸡叫》首先区分了“黑夜的时间”与“白天的时间”,区分了休息和劳作的时间区段。黑夜的时间是休息的时间。这一古老的规则,支配了农耕社会的整个时间划分。对于农耕时代的乡村而言,黑夜的时间是消极性。黑夜的昏昧性和不可知性,是对人类清醒和正常生活秩序的侵蚀和威胁。而在《半夜鸡叫》故事中,黑夜所发生的却是一个带有“现代性”色彩的故事。故事的原型结构依然采用了古老的“财主与长工”的故事,但它却与劳动、阶级、剥削制度等现代政治学一系列概念有关,是现代政治神话体系中的一个超级寓言。
对于周扒皮来说,学鸡叫的目的在于控制时间。而控制时间的装置却是驯化了的家禽——报晓的公鸡。这个并不准确的报时器,企图驯化和矫正自然时间,转而为现代剥削制度服务。以虚假的鸡鸣,伪造自然的时间,改变公鸡的生物钟。由地主本人亲自扮演标准计时器,并以模拟公鸡的鸣叫来引发真正的公鸡报时。要完成这一行为还需具备较高的口技才能,以逼真模仿鸡鸣。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要实现这一怪诞的剥削行为,剥削者本人(周扒皮)不但需要起得比被剥削者(长工们)还要早,而且还得起得比公鸡更早。以自然的方式违反自然规律,是长工们得不到必要的休息。这一复杂而又麻烦的手段,却最终又是徒劳无益的。鉴于此举并不能提高劳动生产率,周扒皮的所作所为只能归结为本性上的“邪恶”,几乎恶作剧式的举动。但作者坚持认为这一行为能够带来财富的积累,并可能导致农村有产者的原始积累的完成。“这个学鸡叫,是他们老周家起家的法宝呀。”这一说法同时还表明,“剥削”是一种阶级本能。如果时间的标准点不在大自然及其相关的公鸡的生物钟,那么,它只能存在于周扒皮及其家族机体的生物钟。
精确的时间意识是资本主义的产物。以精确的机械装置作为计时器,来驯化时间和控制时间,使之与大机器生产方式相一致,并能够计算物质生产劳动的精确数量和利润率。争夺时间的控制权。在大机器生产条件下,掌握了时间也就掌握了资本和权力。在《高玉宝》的故事中,通过剩余劳动榨取剩余价值的生产方式,被描述为一个普遍性的关系。把农业文明条件下的农事活动修改为大工业条件下的商品生产工作,以符合“剩余价值”理论,并为证明剥削阶级的剥削本质。雇工们一度产生了杀死那只公鸡的想法,试图以此终止这一奇怪的时间标志,这相当于砸碎时钟来抵御权力对时间的控制。这一情节的历史原型来自大工业时代初期的“卢得分子”,他们以砸碎机器来反抗剥削。《半夜鸡叫》想要证明的是:地主不仅占有土地,而且还占有(至少是试图占有)时间的控制权,通过控制时间,进而实现对雇工的经济剥削。地主阶级在此表现出原始资本主义特征,他们通过对劳动时间的剥削而榨取剩余价值。革命文艺通过虚构的手段,将大工业时代的时间焦虑转嫁到农耕劳作当中来。
但这与剩余劳动理论并不相吻合。农耕时代的劳作,增加劳动时间并不能带来剩余价值。以增加劳动时间来榨取剩余价值,这一经典的资本主义剥削模式,通常并不出现在农业生产过程中,或者,它仅仅是农业生产中的剥削关系的特例。农作物生长有其自然规律,并不需要特别地增加劳动时间。如果不符合农作物生长周期的话,地头劳动时间的增加是徒劳无益的。况且,雇工还可以选择在地头继续睡觉来逃避劳动。事实上,《半夜鸡叫》故事中的长工们确实就是这样做的。如果地主要雇工付出更多的劳动,可以增加其他方面的工作,如挑水、砍柴之类。一般地主与雇工冲突主题的民间传说,在表现这一问题时,基本上都是选择增加工作内容、克扣工资或降低报酬实物的质量(如次等的、秕谷较多的或湿度较大的谷子)等做法。作者作为一位来自农村的雇工出身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小说这样写,惟一接近合理的动机,就是要使故事符合革命意识形态的理论基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
以阶级斗争的观念来解释农业劳动和乡间时间关系,以推动中国传统乡村的阶级斗争和政治革命。以农民为主体的中共政治革命,被赋予了鲜明的现代属性。周地主与雇工之间关于时间控制权的争夺,实际上是共产主义理论中关于不同阶级之间权力争夺的一个想象性的投射。然而,故事中的一系列细节同时也在无意之中泄露了欠发达国家的控制技术上的原始落后的状态。周扒皮家的劳动情形与马克思笔下的大工业机械生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而其所激发起来的并非现代时间意识,而是阶级意识,是对于阶级斗争学说的直接图解和强化。无产阶级革命在其现代性实践过程当中,有一种比农业地主更为强烈的时间紧迫感和控制欲。故事最终以暴力的方式结束,雇工以暴力手段惩罚了地主,实现了复仇。故事的内在诉求也不在于其真实性,而是一种关于剥削制度的象征性的表达。革命文艺的这种“代码化”的符号生产,乃是根据政治经济学原理生产出来的阶级意识符号化文本。
以上所析,无关高玉宝和《半夜鸡叫》的历史存在价值,《高玉宝》在中国当代文艺史上留下的烙印,如同卢新华的《伤痕》一样。对其文本背景的解读,可咀嚼之处甚多。
——《上海采风》(月刊)2011年第10期第88页~第89页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8-29 23:59:34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1-6-16 17:10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2-20 11:42
景阳冈
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离县城还远。正是晌午时候,武松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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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画《水浒故事(下)·景阳冈打虎》(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https://m.uczzd.cn/webview/news? ... _bottom_bar=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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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带与短打作者:常明
自来说书,有世情、棍棒、神魔、讲史四部。棍棒一类又有袍带和短打的区别。
所谓短打,类似于今天的武侠,写的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功夫,环境是江湖上的行侠仗义。
所谓袍带就是写两军阵前,两员武将之间的捉对厮杀——今天很多批评家浪言《水浒传》和《三国志演义》的作者“不会写战争”,把战争都写成阵前比武,那是他们不懂得平话艺术,错把袍带小说当成历史小说来批评。
《水浒传》这部书从第一回到第四十六回一直是短打书,只有第二回里史进与陈达的交锋有些袍带的意思,但只是轻轻带过,很快写成了短打,第十三回杨志与索超之间的武斗则可以算作为数不多的特例。
三打祝家庄是《水浒传》中进入袍带书的开始,但这里很有可能是水浒故事收场的地方。
《大宋宣和遗事》和元杂剧中都说晁盖是死于祝家庄的,袁阔成的《水泊梁山》也是围绕三打祝家庄展开,最后也取晁盖命断祝家庄作为结局。何况《水浒传》结束祝家庄的故事恰好是五十整回,情节也很完整,第五十一回“插翅虎枷打白秀英,美髯公误失小衙内”无论如何都像是横生出来的,情节十分突兀。
所以我很怀疑《水浒》作者先前所据有一个水浒故事,并在这里结束,以下洋洋洒洒五十回的聚义、招安、征辽、征方腊都是他自己动手补编的本子。
相形之下,在后五十回的文本中,第五十一至五十八回尚且保留了一些短打的底色,呼延灼的形象也远比后来的关胜、单廷珪、魏定国等人刻画更细、人物更丰满。五十九回是闹西岳华山,六十回前半芒砀山收樊瑞的短打也有些离线。
其后以晁盖之死引出卢俊义、燕青上山,全是袍带情节,这个部分的故事就不甚美观。胡适评价说:“这一段硬把一个坐在家里享福的卢俊义拉上山去,已是很笨拙了……还有燕青在宋、元的水浒故事里本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施耐庵在前六十回竟把他忘了,故不能不勉强把他捉来送给卢俊义做一个家人”。不能不说是一种正见。
关于卢俊义这八回半书中,有关短打的只有石秀劫法场的一回,浪里白条水上报冤的一回,但全然不能同前五十回相提并论。第七十二到七十五回时序不明,我怀疑是作者将元杂剧整理过来的缘故。再往下的二十五回,只有李俊太湖结义的半回以及燕青射雁那几百字有一点短打的意思,其余的部分便都是袍带了。
在自五十九至一百回这四十二回的回目里,征辽一段尤其让人觉得寡淡。这八回书将辽国领袖称为“狼主”,实际上是过去平话称呼少数民族领袖的惯用语。《秦并六国平话》将匈奴单于称为“狼主”,《说岳》将金国的皇帝也称为“狼主”。
《水浒》作者写宋朝官职很准确,写武将职务时,除了写出他们具体的职务,还要写其“官带”,将官、职、差遣分得很详细,接近宋代历史原貌。而这里直呼“狼主”,不按照历史的角色演绎,可见作者对这八回用力不深,只保留了平话的原貌。
鲁迅和胡适都怀疑有一个古本实在招安故事之后直接接入征方腊的,我的意见与他们很类似,但多出的一条论据是田连元的评书文本中就直接在招安之后接入了征方腊的内容——评书艺人的文本都是有老先生的底本作为依据的,田连元的文本里既没有征辽也没有杨志和索超相斗的内容,所以这两处情节都有可能是后起的,然而只是“可能”而已,在没有真正的古本作为依托之前,一切“可能”都只是假说。
实际上,以当时的时代论,征辽的题材之普遍不下于今日的抗日题材,英雄人物征辽成功与今日抗日剧中塑造英雄万能也有同工之妙。宋江的征辽可以与杨家将的征辽、薛仁贵征东、征西、五虎平南视为一脉的,所以只能有胜无败。但限于篇幅,这个部分又不能大为开展。
所以宋江在阵前居然与兀颜延寿玩起了辨阵斗嘴的游戏来,尤其使人觉得可笑。单田芳先生在说这段书时便借鉴了上述杨家将、薛家将等对阵少数民族的演说技巧,将宋江征辽一事说得惟妙惟肖。
整体说来,《水浒》作者善于整理短打而不擅长整理袍带,所以出彩的篇章都在短打的章节,至于袍带则寡然无味。
但这绝不是袍带写不出好文章,《三国志演义》的袍带文就有很多成功的例子,如三英战吕布、太史慈酣战孙策、关羽降黄忠、马超斗许褚等。
这些袍带文之所以成功,第一是将人作为人来写,写出人物的性格来。如马超的勇与吕布便完全不一样,吕布的勇多了一些狠,马超的勇多了一些任气和莽撞。
这不但是在战场上刻画出来的,而且也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写出来。作者写吕布之狠,写他杀丁原、董卓;写马超之任气,写他与韩遂的反目。战场上的性格只是生活里性格的印证。
《水浒》作者写将领很少会刻画他们的日常,在篇目上的设计和排布远远不如《三国志演义》详细,唯一的例外是在写过杨志梁山与林冲比武、东京卖刀之后又写他与索超的争斗,这次争斗写的从容、好看,正是因为对杨志的日常性格写得极为详细的缘故。
同样,祝家庄之所以成功就因为写了生活里的祝彪和栾廷玉的形象,曾头市之所以失败就是对曾家五虎的生活没有进行细节处理。
第二,袍带文要想成功,必须要写出战争对于事件推动的关键性。
《水浒》作者反复写梁山在官军收剿过程中的防御,其实是一种很笨的写法。《封神演义》中写张山、李锦伐西岐,也是同一路径。只是《水浒传》是为了凑齐一百单八将,而《封神演义》是为了凑齐三十六路大军而已。
《三国志演义》用笔成功之处,是处处寻找关键。三英战吕布是十八路诸侯攻打董卓的关键,关羽战黄忠是刘备取三郡、稳定疆域的关键,即使写主动出击也是极写双方矛盾,例如关羽杀颜良,既是关羽离开曹操寻找刘备的关键,也是刘备备受袁绍怀疑、性命堪忧的关键。
尽管《水浒》作者设计倒拔垂杨柳、景阳冈打虎之类的过场戏时很有心得,但却缺乏对于战争和政治的全面布局,写梁山主动出击只有打祝家庄、曾头市、东平府、东昌府等少数情节,而且前后不关联,只是为打而打,且事后毫无安置,也并不开疆拓土,这就缺乏宏观,自然战争的关键也就无从谈起。
至于征辽、征方腊两部分,虽然都是大场面的战争,但作者只分别用了十几回就草草结束,且集中了几十人的出场。如果只重点写四五个人,例如辽国中只写耶律宗云四兄弟,方腊军中只写邓元觉、方天定、石宝等人,写他们分兵驻守在各个要塞,且能够把地图写清晰一些,那便没有理由不能成功。
第三,袍带文的精彩在于纯粹的武功即能力的比拼,而不应该赋予太多的技术加成或神话夹持。
《封神演义》里的袍带文无一让人记住,正是因为作者没有将神魔文和袍带文分置。《水浒传》中征辽里的识别阵法、征方腊时的庞万春的箭阵和郑彪的法术都属于此类。而作者写呼延灼的故事之所以给人感觉不紧凑正是因为他用了炮兵的凌振夹持而失去了袍带的主旨,所以说书和影视到这里都要进行一定改编才能使故事进行下去。
我甚至在想,如果作者仿照三英战吕布写鲁智深、杨志、武松三英战呼延可能都要比原有的设计要好看得多,至于呼延灼的连环马,假如不是引出时迁盗甲这一脱离主线的短打情节,也就没有十分意义。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9-3 21:08:48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1-6-16 14:19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1-4 13:02
狼牙山五壮士
一九四一年秋,日寇集中兵力,向我晋察冀根据地的狼牙山区大举进犯。当时,七连奉命在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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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潭秋:坚持斗争舍生取义
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陈策楼镇陈策楼村,有一座苍松翠柏掩映的院子,这里是中共一大代表、党的创始人之一陈潭秋的故居。
陈潭秋生于1896年。1916年,陈潭秋进入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英语部学习,阅读进步刊物,学习和宣传马克思主义。1920年秋,陈潭秋与董必武等发起建立武汉的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1921年7月,陈潭秋出席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
1922年春天,陈潭秋来到武昌高等师范附属小学任教,在他的培养下,一批学子走上革命道路。这一时期,在陈潭秋等人领导下,武汉的工人运动、青年运动、妇女运动等风起云涌。
大革命失败后,在严酷的白色恐怖下,陈潭秋努力恢复重建党的组织,坚持秘密斗争,先后担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山东临时省委负责人、满洲省委书记、江苏省委秘书长,以及党的五届、六届中央候补委员等职,领导各地的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和兵运工作,为党的事业四处奔波。
1933年初,陈潭秋到中央苏区工作。同年6月,任福建省委书记。1934年1月,在瑞金召开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次代表大会上,他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和中央政府粮食部部长。在国民党军严密封锁和军事“围剿”的极其困难条件下,为保证中央苏区和红军的粮食供应,作出重要贡献。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长征后,陈潭秋留中央苏区坚持游击战争,任中共苏区中央分局委员兼组织部长。1935年8月赴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
1943年9月27日,陈潭秋和毛泽民、林基路等一起被军阀盛世才秘密杀害,时年47岁。新中国成立后,陈潭秋的遗骨被安葬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南郊烈士陵园。
时光荏苒,曾经的武昌高等师范附属小学,如今已是武汉大学第一附属小学。每个月的第一周,学校都会组织党员教师给孩子们讲党史,陈潭秋舍生取义的革命精神代代相传,激励着人们奋勇前行。
——《人民日报》2021年5月8日报道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9-3 21:13:23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1-6-16 14:23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1-24 10:27
素不相识的大娘
二十二年前,也就是战胜日本法西斯前两年那个春天,我曾经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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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画《英雄谱·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https://m.uczzd.cn/webview/news? ... 600716988441839&zzd from=xiaomic-iflow&uc param str=dndsfrvesvntnwpfgibicpkt&ref=browser news&s=mb&cp=cn-uc-browser&docid=uc 2770600716988441839&itemtype=news category&cateCode=third&category=%E8%82%B2%E5%84%BF%2C%E6%96%87%E5%8C%96%2C%E5%A8%B1%E4%B9%90%2C%E5%8E%86%E5%8F%B2%2C%E5%AE%97%E6%95%99%2C%E6%B8%B8%E6%88%8F&traceId=9343561A2AD8892DBB371C050DE3C579& miui bottom bar=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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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晋阶:舍家抗日的共产党员
翟晋阶(1912~1942),河北省无极县人。1926年8月,考入正定师范,在校期间开始接触进步思想,参加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宣传活动。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因领导学潮被国民党当局逮捕。经组织营救出狱后返乡,任中共无极县委书记,在藁城、深县、无极一带向穷苦农民宣传革命道理,组织贫农抢收地主庄稼。为彻底执行革命路线,他带着穷人先割自家的庄稼,并把家中所存债券租约全部烧掉。1934年再次被捕。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被释放,重任中共无极县委书记。同年10月,任无极县抗日自卫队队长,后改编为抗日人民自卫军第五支队,任队长。他说服父亲献出家里的两支大枪,并用自家的钱买了一挺机关枪。为了发动群众,振作士气,他处决了60多名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因为坚持革命,他的母亲、弟弟和女儿等数名亲人惨遭杀害。他强忍悲痛,1938年,率队攻入无极县城,逮捕并处死了伪县长刘大喜。1939年初,任冀中抗日人民自卫队第5团政委。1940年,任中共冀中八分区地委书记。1941年,任冀中区党委宣传部教育科长。1942年初,调任山东省委统战部长时,在山东省乐陵县境内被日军包围,壮烈牺牲。
——“河北新闻”网2021年5月28日报道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9-9-6 00:48:22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21-6-16 16:37 编辑
无度不丈夫 发表于 2017-11-29 11:02
齐天大圣
孙悟空离开天宫,回到了花果山。御马监的官员立刻向玉皇大帝报告:“新任的‘弼马温’孙悟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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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画《闹天宫》(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年7月第2版):https://renderh5ui.inveno.com/de ... 161F001D743A0BD64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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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气冲天的牛魔王家族作者:苗怀明
之所以称牛魔王家族,是因为《西游记》中不仅着力描写了牛魔王这一牛人形象,而且写到了老牛家的其他家庭成员,包括妻妾、儿子、弟弟等。虽然各自出场的时间不一样,被作者分成三个大的故事段落集中描写,但各个故事之间有着内在的呼应关系,如果没有火云洞的收降红孩儿,后面的落胎泉取水和火焰山借芭蕉扇将是另外一种场景。
这种前后勾连照应的写法显然有利于结构的严整和周密。和全书其他降妖除怪的故事相比,涉及牛魔王家族的部分写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从作品的描写来看,牛魔王家族不在官方的神仙体制中,属于地方割据势力,也就是现在通常所说的地方黑恶势力。一家人分散在多个地方盘踞,占山为王,身上带着浓重的匪气。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是要靠实力吃饭的。有了实力,就可以将其转化为财富。
老牛家对此道是十分精通的,他们特别擅长吃独食,即霸占当地的公共资源,利用人们对公共资源的依赖大肆敛财,过着十分富足的生活。在西天路上的众妖魔中,老牛家算是比较富有的。
就拿火焰山来说吧。本来这座山的形成已经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很多麻烦,用来灭火的芭蕉扇从道理上讲应该属于公有财物,大家免费使用才是,但牛魔王、铁扇公主却凭武力将其据有己有,变为私有财产,这是一种十分霸道的行为。当地居民为了种地,只能采取有偿的方式使用,生产成本大大增加,老牛家也因此财源滚滚。
同样,落胎泉的泉水是应当属于女儿国全体国民的,但它也被牛魔王的弟弟把持着,当地居民要准备贵重的礼物才能弄到一点,这是不折不扣的强盗行为。
就连没有公共资源可占的地方,老牛家的黑二代红孩儿也自有生财之道,那就是在基层神职干部——山神、土地身上打主意,对其进行无情盘剥。老牛家的上述行为表现出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蛮横、霸道、贪婪。
孙悟空和牛魔王本为结拜兄弟,在西天取经路上是不该发生冲突的。孙悟空出道之初,曾与牛魔王等众兄弟度过一段无拘无束、十分快乐的逍遥时光。尽管孙悟空大闹天宫时,这些兄弟全都没了踪迹,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但相互间的情谊还是有的,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按说孙悟空路过老牛家的地盘时,应该受到热情招待才是,即便没有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旗招展这样的欢迎仪式,总得尽地主之谊,请哥几个吃顿饱饭吧。何以彼此反目成仇,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屡屡发生恶战?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最先挑起矛盾的是那位黑二代红孩儿。孙悟空与牛魔王结拜是他出生以前的事情,显然牛魔王没有给儿子讲过这件事。因此当孙悟空满心欢喜地攀亲叙旧时,这小子根本不买帐,怎么说都不相信。
不过话再说回来,以这小子贪婪、狠毒的性格,即使他相信孙悟空和自己的父亲是结拜弟兄,也未必会放过唐僧一马。这场冲突是红孩儿挑起来的,他一心要吃唐僧肉,先是装神弄鬼去骗,后面直接玩狠的,改为明抢,孙悟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撕破脸皮,决一死战。
如果孙悟空最早遇到的是牛魔王,情况也许会好些。牛魔王即使有非分之想,但碍于结拜兄弟的情面,也是不会再打唐僧主意的,再说以他的道行,也不需要再吃唐僧肉了。事实上,唐僧师徒走到火焰山的时候,他和铁扇公主也确实没有产生这个念头,倒是红孩儿捉到唐僧后想请他一起分享。
冲突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这位心狠手辣的黑二代后浪虽然把孙悟空拍在了沙滩上,却并没有被剿除,而是被观音看上,收为善财童子。西天取经路上,没有来头的土著妖怪通常是性命不保的,红孩儿作恶多端,即便被直接处死,都不算冤,最后还能有个被招安进入体制的结局,已经算是比较幸运了。
不过老牛家的人可不这么想。虽然善财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有编制,拿工资,通常不是985、211学校毕业的学生根本没有机会,但跟着人家打工,被呼来唤去的,毕竟不如自己占山为王来得自由、痛快。
于是,他们认定是孙悟空害了自己家的孩子,要找机会报仇。至于红孩儿和孙悟空的冲突是因何引起的,孙悟空如何吃尽三昧真火的苦头,红孩儿进入体制后的生活如何,他们反倒闭口不谈。总之,火云洞一战,孙悟空算是和老牛家结上了冤仇。有了这一过节,落胎泉取水、火焰山借芭蕉扇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有了火云洞的激烈战斗在先,解阳山、火焰山的两场冲突也就无可避免。与西天取经路上常见的唐僧肉保卫战不同,这两场冲突实际上是掺合着私人恩怨的公共资源之争。
从表面上看,这是孙悟空与老牛家的私人恩怨;往深了看,则是打破老牛家对地方公共资源的垄断之战。在这两场冲突中,孙悟空不经意间扮演了路见不平、杀富济贫的西部牛仔角色。
老牛家霸占公共资源,不仅增加了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负担,而且也影响到唐僧师徒的西天取经大业。唐僧、猪八戒吃了子母河的水,必须用落胎泉的泉水化解;孙悟空等人要过火焰山,必须使用芭蕉扇。
有了这些前提,孙悟空与老牛家的冲突便无法避免。孙悟空为了取经大业,只能去和老牛家的人交涉。如果没有与红孩儿的冲突在前,问题也许要好解决一些。现在有了这层恩怨,问题就变得复杂了。
值得一提的是,两场冲突的结果并不一样:一个留下遗憾,一个则较为完满。
解阳山的冲突只能说是小摩擦,说是热身也不为过,远不如火焰山的战斗那么紧张、激烈,因为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孙悟空看在结义兄弟牛魔王的面子上,只是教训了如意真仙这个牛鼻子老道几下,并告诉他:“已后再有取水者,切不可勒掯他。”
但这只是口头警告,并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可以想见,孙悟空走后,这位如意真仙仍会继续把持落胎泉,勒索当地居民。
相比之下,火焰山的问题解决得要彻底一些。孙悟空斩草除根,干脆熄灭了火焰山。火焰没有了,芭蕉扇也就失去了其神奇价值。
对当地居民来说,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失去了发家致富的门道,老牛家也要下岗再就业,另寻生计了。有人说西天取经也是一次行侠仗义的历程。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有其道理。
激烈的战斗结束后,孙悟空等人再次踏上新的西上旅程,但牛魔王家族的生活却发生了彻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