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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第105期至106期 [打印本页]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26 11:10
标题: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第105期至106期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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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路

小八路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27 17:04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5期封面(现代京剧《海港》剧照)
封二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28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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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
(革命现代京剧)

    一九六三年夏,一天上午。上海港红旗招展,阳光灿烂。工人们在装卸(xiè)组长、党支部委员高志扬指挥下装卸货物,码头上一派繁忙景象。
    高志扬看着火热的劳动场面,满怀豪(háo)情:“真是个——装不完卸不尽的上海港!千轮万船进出忙。”“为革命,哪怕那山高海阔来阻挡,定要把这深情厚谊,送往四面八方。”
    这时,青年工人小丁、小陶兴冲冲跑来说:“老高,今天支部书记老方一动员,大伙一加油,运往非洲的稻种只剩下八千包啦!”高志扬笑着说:“好哇,咱们一定要争取今天装完。”
    正说着,装卸队长赵震山、调度员钱守维急步走来,要高志扬去抢运北欧船的玻璃纤维。高志扬说:“这批稻种是帮助非洲人民自力更生的。一定要赶在他们的‘独立节’以前运到。”就和赵震山去找老方商量。
    钱守维望着他们的背景,恶狠狠地:“找方海珍?!好吧!台风一到,你们的稻种就不能按时启(qǐ)航;雷阵雨一来,我放在露天的这两千包出国小麦……”
    雷阵雨将来临,立足海港放眼世界的方海珍疾步向码头走来:“突击抢运到江岸,霹雳闪电划长天。忽报气象情况变,援非任务要提前。稻种装船是关键,五洲风雷紧相连。组织人力同心干,争分夺秒攻难关。”
    高志扬把突击北欧船的事对方海珍说了一遍。方海珍说:“老赵,区里接到气象台的通知,有一股强大的台风,正在海面形成。外轮必须明天一早启航,要是拖延一天,就要耽搁十几天哪!”“台风?”赵震山说,“老钱还不知道呢。”方海珍疑惑地:“怎么?他不知道?”
    雷阵雨就要来了,方海珍发现两千包出国小麦放在露天,说:“这是援外物资,赶快搬运进仓!”赵震山担心任务重,完不成。高志扬气壮山河地:“机械,装运稻种。小麦,我带领青年组扛!”
    方海珍:“同志们,这稻种和小麦,每一包都与非洲人民的反帝斗争紧密相连;他们的斗争对我们也是有力的支援。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是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工人阶级。困难何所惧,众志能移山!”工人们保证完成任务,抢在雷雨前。
    退休老工人马洪亮兴高采烈来到码头,他看到在党的总路线光辉照耀下,码头面貌焕然一新,激动得热泪盈眶心花开。
    韩小强发现马洪亮,惊喜地喊:“舅舅!”马洪亮仔细端详韩小强,赞赏地:“象个装卸工人的样子啦!”小强充满幻想,要当个海员,周游世界,马洪亮感到意外,说:“小强,你想的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方海珍健步走来,她看见马洪亮,喜出望外:“老马师傅!”亲热地走上前去,两人畅谈社会主义大好形势来。
    一辆装有稻种的平车停下,司机小洪焦急地说:“调度室把货物都挤在一条运输线上,把路给堵死了。”方海珍果断地:“这批稻种决不能拖延。你马上去找队长,想办法叫别的货物赶快让路。”
    马洪亮告诉方海珍:“在抗美援朝的时候,也是因为调度室有人搅乱了运输线路,一批重要援朝物资耽误了装运时间,结果全给大雨淋湿了。”
    方海珍让马洪亮先歇歇,下班后再细谈。
    她目送马洪亮,深思着:“援非任务不容缓,为什么忽然突击北欧船?明知今日有雷雨,为什么竟把小麦放露天?运输线,又搅乱,桩桩件件非偶然。调度室问情况再作判断,行船时须提防暗礁险滩。”
    钱守维拿着簸箕,仇恨地说:“我把运输线给堵死啦!看你们这批稻种怎么按时装船?!”他手一挥,簸箕里的玻璃纤维撒在地上,又急忙扫起。他见韩小强扛着麦包飞跑,喊道:“小韩!来!”
    韩小强走过来将麦包放在平车上。钱守维说:“电影票给你买来了,《乘风破浪》。”韩小强高兴地把票子夹入工作证。看到工作证,触(chù)景生情,感慨地:“工作证呀,工作证,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换成海员证啊?”
    钱守维假装惋(wǎn)惜地:“唉,高中生当了装卸工,是有点大材小用。这种活,过去人家叫‘臭苦力’!见人都矮三分!”韩小强猛受刺激,移步上前,麦包跌散。
    韩小强急忙扶起散包,钱守维叫他快去拿绞包针。他趁小韩不注意,将散麦扫入簸箕,连同玻璃纤维一起倒进麦包内。
    钱守维绞包,小韩说:“唉,有机械不用,偏偏要扛。”钱守维伪装正经地说:“你可不能这样讲,现在已经有人在说,靠咱们这号人还能管好码头!”韩小强一愣,钱守维忙掩饰:“好了,快走吧!八小时以外是咱们的自由!”
    小韩要钱守维搭包上肩,钱守维假装搭不动,说:“散个把包,一点小事。”示意他将平车上的稻种包扛走。小韩感激地:“钱师傅,你真好!”转身走了。
    “好!”钱守维狠毒地说,“好就好在叫你们两头错包,到处丢脸!看你们的国际主义高调怎么唱?!他见有人来,就溜走了。
    小洪走近平车,发现麦包躺在地上,以为是那个人把稻种撞下来了,跟另一女工把麦包搭上平车,”呜——平车一下开走了。
    “完成任务心舒展,检查现场到江边”。高志扬擦着热汗,大步走来,他发现地上有散麦,大吃一惊:“不好,出事故了!”高志扬取下毛巾,包了散麦,招呼小丁:“通知全组,马上开班后会!”
    下班后韩小强兴冲冲去看电影,迎面碰到高志扬。高志扬问他怎么没参加班后会,韩小强说:“我托人请过假了。”高志扬要小韩关心集体,告诉他有人散了包。韩小强满不在乎地说:“哦,散了个包,一点小事。”韩小强要看电影,急着要走,高志扬拦住他:“事故还没查出来,你怎么能走?”韩小强说:“八小时以外,是我的自由。”
    高志扬批评韩小强不象工人,韩小强轻蔑地说:“装卸工啊!见人矮三分!”高志扬激喷地说:“你有这种思想,就干不好这份装卸工!”“干不好?我还不想干呢!怪不得有人在说靠咱们这号人还能管好码头!”韩小强说着,气冲冲跑走了。
    “靠咱们这号人还能管好码头!”高志扬万丈怒火冲出胸膛:“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心中好似这奔腾的黄浦江。”
    高志扬怀着对旧社会的满腔仇恨和对新社会的无比热爱,决心追查散包:“哪怕是针落海底,我也要倒海翻江!”
    方海珍和高志扬发现散麦里有玻璃纤维,一惊:这小麦要是运出国外……人吃了,就有生命危险。
    方海珍坚决地说:“咱们一定要发动群众,追根寻源!”
    装卸队党支部办公室里,方海珍阅读了八届十中全会公报,心潮澎湃:“江山如画宏图展,怎容妖魔舞翩(piān)跹(xiān)!任凭他诡计多瞬(shùn)息万变,我这里早已经壁垒森严!”
    这时,赵震山匆匆走来,方海珍说:“这散包背后,说不定是一场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老赵一惊。
    方海珍问赵震山突击北欧船的主意谁出的?两千包出国小麦放在露天谁干的?都是钱守维。他又搅乱运输线,难道是偶然的吗?方海珍语调沉重地说:“老赵,我觉得你近来阶级斗争的观念淡薄了。”
    方海珍回忆他俩在解放前当锹煤工的苦难情景,赵震山有所触动,方海珍诚挚地说:“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主席教导我们: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们千万不要忘记。”
    为了追查散包事故,高志扬来开支委会。他们抱着对援外任务高度负责的精神,决定明天翻仓。
    电话铃响,赵震山一听是区主任有紧急任务找他,他走到门口,又转身掏出一份请调报告:“老方,这是韩小强送来的。最近钱守维和他很接近,这件事会不会跟钱守维有关系?”
    方海珍看看手中的请调报告,又看看桌上的散包麦,心潮翻腾:“战友们为此事深谈细论,树欲静风不止事出有因。”
    这时,马洪亮走进来,他关心地询问散包的事故,方海珍说:“老马师傅,您来得正好。区党委办了个阶级教育展览会。您给大家作个报告,就从杠棒说起。”马洪亮抚摸杠棒,百感交集。
    赵震山也急步走进来说:“区里接到通知,因为台风的关系,这批出国小麦也要提前装运。”
    钱守维想借着小麦装船,清点数字来阻止翻仓,工人们表示:“我们要对援外任务负责!”“不查清事故,我们决不下班!”
    钱守维抓起仓库钥匙,方海珍说:“把钥匙放下!”“我们连夜翻仓!天亮之前,不但点清数字,而且查出散包,把事故的真相弄清楚!”钱守维无可奈何,悄悄溜走。
    工人们为了保证不使混有玻璃纤维的散包混出国外,决心连夜翻仓。“这是一场政治战,同心协力排万难。狠狠打击帝修反,坚决彻底把仓翻!”
    深夜,仓库里灯火通明。码头工人斗志高昂,肩扛麦包,飞奔而过。方海珍关怀地接过马洪亮肩上的麦包。
    外仓翻完,不见散包。小丁想起白天司机小洪也参加抢运了。方海珍说:“对,她那儿也应该去了解一下。”又指挥工人到里仓继续检查。
(未完待续)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5期)第1页~第9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5月25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29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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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第15页
第16页和封三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5期封底
(续)
    高志扬低声对方海珍说:“钱守维在仓库里东摸摸、西看看,神色很不正常。”方海珍早已发现,示意高志扬不要声张。
    小韩来到仓库,钱守维一见吃惊地说:“叫你不要来……”“老方找我呀!”钱守维挑拨地:“散包混进了玻璃纤维!他们怀疑你是故意破坏!”
    “问题复杂有口难辩,趁早请调离港湾。”韩小强横下心来,钱守维怕露出马脚,催小强快走,这时方海珍突然出现,钱守维灰溜溜走开。
    韩小强问方海珍:“我的请调报告你看过了?”方海珍深情地说:“同志,码头能停万吨轮,为什么拴不住你的心呢?这是革命工作。”
    马洪亮从里仓走出来,见韩小强闹情绪,就批评他,韩小强固执地要求请调工作,马洪亮说:“根本就不能批准!”韩小强竟扔下工作证跑了。
    马洪亮气得额上青筋直蹦:“海珍,我非狠狠地管教他不可!”方海珍抑制内心的激怒说:“是要管,大家都要管,管到底!”她把工作证交给马洪亮,要他把小韩先带到阶级教育展览会去,好好谈谈。马洪亮按捺下怒火,大步流星地追出去。
    方海珍坚定地:“小韩哪!任凭那妖风掀起三尺浪,我也要顶风踏浪去出航。定把你无篷的船儿拖回港,按照这革命的航标走四方!”
    这时,赵震山进来问:“老方,我国的远洋巨轮‘长风’号,已经靠岸。散包查得怎么样?”方海珍说:“我们一定要排除万难,查出散包,按时装船!”
    海关钟声响,离天亮只有三个多钟头了。
    方海珍望着夜空:“党啊,党啊!行船的风,领航的灯,长风送我们冲破千顷浪,明灯给我们照亮了万里航程!想起党眼明心亮顿时振奋,解疑难需依靠码头工作。他们能山头踩出平坦路,他们能海底捞出绣花针。坚决听党的话顽强挺进,这一仗一定要全胜收兵!”
    高志扬和工人们没有查到散包,焦急地来找方海珍,钱守维也推车载包经过。方海珍沉着地说:“咱们是不是先分析分析,这个散包没查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啊?”
    “对,咱们研究研究去。”高志扬领着大家走了。钱守维跟在后面想溜,被方海珍喊住:“装船的工作,你准备好了吗?”“人力,机械都安排好了。”钱守维说。“防雨设备呢?”“明天不下雨。”方海珍走到车前说:“你想得倒很周到啊!”试探地欲摸车上的包。钱守维惶急地按住,假笑着:“干我们这一行,要随时掌握天气情况。”
    方海珍严峻地说:“所以你才把两千包出国小麦放在露天,是吧?所以你就改变了调度计划叫我们停下稻种,去抢运北欧船,是吧?要是听了你的话,台风一来,外轮不能启航,稻种误了农时,那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说得钱守维手足无措,汗流浃背。狼狈地走了。方海珍低声对小陶说:“注意他。”小陶跟踪追去。
    方海珍走近车前,摸包判断,感到下面的包有些不一样,这时小洪气喘吁吁跑来:“海珍同志!白天装运稻种的时候,我去找队长回来,发现有一个包掉在地上……”方海珍胸有成竹地说:“拿签(qiān)筒来。”
    方海珍签包察看,大伙惊愕地:“稻种!”方海珍说:“一定是有人趁我们突击抢运的时候,偷偷地把包……”她两手交叉,做换包手势,“看来混有玻璃纤维的散包小麦,已经错当稻种,装上驳(bó)船了。”
    “事情很清楚了。阶级敌人今天进行了一连串的破坏,都没得逞;又妄想通过这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错包事件,破坏我们的国际声誉。”可是驳船已经开走了,高志扬和工人们纷纷请战调回散包。
    要弄清真相,关键在韩小强身上。方海珍准备马上去党委汇报。高志扬说:“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天塌下来也能顶得住!”方海珍无限深情地:“我们决不辜负阶级的委托,毛主席的期望啊!”
    电闪雷鸣,挡不住高志扬追回散包的决心:“哪怕雷吼阵雨猛,哪怕潮涌夜深沉。明知惊涛骇浪险,偏向风波江上行。纵然是刀山火海,千难万险,也难不倒共产党人!”
高志扬脱下外衣盖在包上,豪迈地:“准备汽艇,追赶驳船,调回散包!”
    在阶级教育展览会里,马洪亮要韩小强把杠棒、“过山跳”(两座煤山中搭一条跳板)……仔仔细细瞧一瞧,韩小强说:“舅舅,这些我都明白。”“明白?”马洪亮掏出工作证,“你要是明白,就不会把它摔掉啦!”
    马洪亮沉痛地说:“小强,这工作证可来得不容易啊!”
    马洪亮沉痛地向小强讲述他爹是“狗工头挥皮鞭将他逼上了‘绝命桥’。”“一步一颤,步步颤颤,摔下这‘过山跳’。”小韩听着,禁不住掉下眼泪。
    “这大红的工作证,你竟也敢随便摔掉,你忘了是哪条根上长的苗!”韩小强忙解释:“舅舅!十二年读的书实在难抛!吃这碗杠棒饭总是不好。”“杠棒饭?你忘了本。”马洪亮抄起杠棒要打小韩。方海珍上前拦住:“老马师傅,资产阶级思想用杠棒是打不掉的。”
    方海珍对韩小强说:“不要轻视装卸工的平凡劳动,这一包一件,紧连着世界风云哪!”马洪亮气愤地告诉方海珍:“他还说码头工是‘臭苦力’。”方海珍说:“这种话,只有钱守维那种人才说得出来。”小韩说:“是他说的。”
    马洪亮一听,十分愤慨。小强说:“现在他不是一样劳动吗?”方海珍说:“他对社会主义心怀不满,妄想变天,跟咱们不一样啊!”
    “莫以为码头上无风无浪,上海港从来就是激烈的战场。”方海珍诚恳地说,“小韩哪,咱们不警惕就会解除思想武装!”
    “进这楼房常想起当年景象,这走廊上敌人曾架起机枪。多少次闹罢工势如巨浪,码头工求解放奋战浦江……”方海珍向小强讲述港史。
    “有多少烈士的血渗透了这码头的土壤,为什么你偏要借故离开这地方?你本是工人子弟,万不能辜负党培养”。
    “同志们向你伸出了双手,满怀着期望,是火热的心肠!盼望你心红志坚,立足在海港,忠于人民忠于党!”
    韩小强痛悔地承认了散包事故,揭发了钱守维的问题,赵震山拿来钱守维扫过的簸箕,里面还有玻璃纤维,真相大白了。方海珍恳切地说:“小韩,要记住这个教训:思想散了,包才散,思想错了,包才错呀!”
    活生生的阶级斗争教育了韩小强,小强撕掉请调报告,坚决表示:“从今后,下决心,立志向,擦亮眼,挺胸膛,迎着风雨,经受考验,坚决战斗在海港,我百炼成钢!”方海珍见小韩转变过来,把工作证郑重地还给他。
    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完全地、彻底地为全中国人民服务,为全世界人民服务。方海珍说:“我们要献身于世界革命,奋斗终身,做一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这才是革命者伟大的胸怀,灿烂的青春!”
    海港早晨,,彩霞万朵,红旗招展。高志扬“满怀豪情回海港!”想昨夜“惊涛骇浪扑胸上,狂风暴雨抽脊梁。向前方,站稳脚踏眼发亮,驾汽艇,穿巨浪,举标灯,闪红光,挺直腰杆头高昂。追上了驳船我们心花放”
    方海珍和工人们闻声赶来,热烈地跟高志扬握手。
    韩小强悔痛地低下头对高志扬说:“组长,麦包是我散的,我错了!”高志扬拍拍小韩的肩膀说:“咱们工人有错就改嘛!”
    正说着,赵震山快步走来:“老方,老高,你们看,从钱守维身上搜出了美国大班的奖状、日本老板的聘请书……还有行凶的匕首!”他还愤怒地叙述了钱守维偷登外轮的经过。
    小陶说钱守维跳进江心,老赵也跳进江里和他搏斗,受了伤,还是把这个坏蛋抓起来了。方海珍和同志们都很关心老赵的伤势,老赵说:“它使我永远记住这个血的教训。”
    太平洋上不太平,上海港也不是避风港。方海珍说:“我们要永远记住毛主席的教导: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高志扬建议把麦包摆到阶级教育展览会去,小韩说:“组长,我来扛!”
    这时,小洪拿来一份电报,方海珍拆开一看,高兴地说:“同志们!前往非洲的外轮,满载着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按时开航啦!”“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码头上一片欢腾。
    红日东升,霞光万道,方海珍和工人们激情振奋:“码头工人跟着党,说到做到斗志昂。胸怀着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走向那共产主义,要把那世界彻底变个样!高举红旗奔向前方!”码头工人充满国际主义豪情斗志的歌声,响彻云霄。
(全部完)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5期)第10页~第16页、封三和封底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5月25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29 22:47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8-12-29 22:54 编辑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封面(绘画:《小八路》;红卫兵电影制片厂供稿)
封二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美术电影《放学以后》主题歌)

金灿灿的太阳照四方,
红艳艳的鲜花齐开放。
红小兵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幸福茁壮地成长。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毛主席的教导牢记在心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认真读书为革命,
认真读书为革命。

金灿灿的太阳照四方,
红艳艳的鲜花齐开放。
红小兵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幸福茁壮地成长。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三大革命实践中炼红思想;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实现共产主义伟大理想,
实现共产主义伟大理想。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封二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29 22:52
第1页(请点击链接浏览图片)

时事角
作者:晓庄

    一年前,在纪念毛主席的“五·二◯”庄严声明发表一周年的日子里,高年级红小兵为了帮助低年级同学学习时事,为二年级同学办了一期“国际时事专栏”,放在教室里的一个角上。二年级同学非常喜欢看,都把它叫做“时事角”。
    过了一些时间,该出第二期“时事角”了,二年级有的同学说:“再请高年级大哥哥大姐姐帮我们出吧!”可是大多数同学不同意。他们说:“我们不能总是依(yī)靠别人,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学习做新中国的新主人’,我们人小志气高,为什么不能自己动手搞呢!”于是,大家说干就干,有的搜(sōu)集资料,有的画画,有的用浆糊贴图片,第二期“时事角”很快就出来了。
    从这以后,同学们经常结合形势和班里的实际情况出“时事角”,到现在已出了《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印度支那三国人民必胜》、《社会主义祖国欣欣向荣》等十多期。通过出“时事角”,同学们更加关心国内外大事,也懂得了要为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而勤奋学习的道理,他们决心把“时事角”办得更好。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1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30 22:03
第2页至第3页(请点击链接浏览图片)

朱小春
作者:吴卫

    朱小春是湖北省应山县东升公社民办小学的红小兵,十二岁。她从小热爱伟大领袖毛主席,非常爱读毛主席的书。
    队里有一些贫农社员不识字,学毛主席著作有困难。小春就动脑筋,想办法把队里的小学生组织起来,到了晚上,就分别到社员家里教他们读书、写字。过了几个月,当几个伯伯能默写《为人民服务》时,小春多高兴呀!
    放学以后,她常常帮队里放牛。一边放牛,她还一边用小筐把牛屎收集起来,送给社里作肥料。一次,小春放牛路过一条小沟,见几个幼儿园的弟弟妹妹不敢跨过去,她就一个个地背他们过去。随后,用土把沟垫平。
    一九六七年五月十三日那天,天气真好,太阳暖暖地照着。小春上早学回来后就去放牛。大黄牛在铁路边的草地上吃草,小春自己坐在一边看连环画《欧阳海》。
    突然,“呜——”火车汽笛声在不远的地方鸣叫着。不知怎的,这时大黄牛被吓慌了,窜(cuàn)到了铁路上,好象被钉子钉牢似的呆呆地站在那儿。小春跑过去拉它的缰绳,它却倔强(jiàng)地一动也不动。“咔嚓,咔嚓……”火车越来越近了!离大黄牛只有五十来步远了!小春使劲拉大黄牛,大黄牛却对她发脾气,大声狂叫,还要用角撞人。真急人!大黄牛再不走,火车开过来就会翻车。国家的财产,人民的生命在受到威胁……怎么办?这时,小春想起了欧阳海叔叔的事迹,于是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大黄牛。说时迟,那时快,大黄牛终于被逼着赶下了铁路,一场事故避免了,但朱小春却被火车撞倒,壮烈地牺牲了……
    不久,朱小春的英勇事迹象春风一样传遍了全国。大家决心向毛主席的红小兵朱小春学习,象她那样战斗、生活。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2页~第3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30 22:09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8-12-30 22:10 编辑

第4页至第5页(请点击链接浏览图片)

“想起了‘铁人’”
作者:王志祥、贡杲

    最后一节课是作文。作文题目叫“想起了‘铁人’”。
    红小兵晓英看着黑板上的题目,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翻开练习本刷刷刷地写起来。可是坐在晓英旁边的永生却不耐烦地说:“这题目我写不出!”晓英作文写好了,永生却一个字没写。
    下课后,晓英在校办小工场旁边找到了永生。只见永生坐在一块木板上,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晓英走到他身旁坐下,指着堆在身边的砖头、竹子和芦席热情地说:“永生,我们的小工场又要扩建了,这不是写作文的好材料吗?”
    “我们的小工场扩建,不过是搭两个芦席棚(péng),土里土气的,有啥劲头!”永生不高兴地说。
    晓英这时才明白永生作文写不出的原因。她激动地站起来说:“永生,你说我们办小工场是为了什么?为了好看吗?不!是为了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是为了学习工人阶级的先进思想。一想起‘铁人’王进喜伯伯,我心里就这样说:向工人阶级学习,要把学工劳动搞得更好!”
    晓英的一席话,使永生想起了小工场指导员老王师傅讲过的“铁人”带领工人在冰天雪地的大荒原上,艰苦奋斗,为祖国打出争气油的事迹,顿时,他的脸上感到火辣(là)辣的。正在这时,老王师傅走过来。晓英和永生不约而同地叫起来:“老王师傅!您怎么这样快就回来啦?”原来,老王师傅大前天接到通知,回厂参加一项工程的大会战,时间是一个星期。任务提前完成啦!”老王师傅解释(shì)说,“这项工程是支援非洲的,任务重,时间紧,又没有试验场地,但是想起了大庆‘铁人’,我们搭个芦席棚,奋战三天,工程就完成了。……”
    晓英和永生听着听着,他们也好象看到了老王师傅他们大会战的情景。同工人师傅比比,永生觉得很惭愧。他立即向老王师傅和晓英检查了自己的错误思想。老王师傅语重心长地说:“条件差照样干革命,思想错了就要迷方向啊!”
    永生听了老王师傅的话,坚定地说:“想起了‘铁人’,我一定要把这篇作文写好。我要永远向工人阶级学习,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4页~第5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31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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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路
(1)
(红卫兵电影制片厂、上海市木偶剧团供稿)

    一九四二年,芦花村儿童团长虎子的爹娘被日本鬼子杀害了。爷爷就送他参加了八路军,当了通讯员。
    一天晚上,八路军高连长带领虎子和一排战士,在公路旁伏击鬼子运输队。
    战士们英勇杀敌,缴获一部电台,完成了军分区布置的任务。
    高连长带领战士们来到大通河边,虎子的爷爷——芦花村村长,已等在那里了。
    爷爷招呼同志们上船,突然从远处传来枪声,一个战士报告:“大批鬼子追来了。”
    高连长决定带领战士阻击敌人,电台由爷爷和虎子运往芦花村,坚壁(bì)起来。
    敌人来得很多,爷爷非常担心,高连长豪迈地说:“一个八路一座山,敌人要过难上难!”
    高连长命令虎子,藏好电台,立即到金马山向首长汇报。虎子向连长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在战士们掩(yǎn)护下,虎子和爷爷连夜赶回芦花村。
    早晨,芦花村一片战斗景象。村口,儿童团员们正在操练。
    爷孙俩走到村口,儿童团员们高兴地围上来,争着要去参加八路军,虎子说:“好,我一定跟连长说说。”
    爷爷送虎子到了路边,妇救会员秀兰跑来报告:“在埋电台的破庙门口发现一个烟头!”
    这烟头上还有外国字!看来埋电台的地方被敌人发现了。爷爷果断地说:“电台必须立即转移。”
    正说着,儿童团长铁旦奔来报告:“地主汪二秃领着鬼子来了。”爷爷叫铁旦和秀兰通知民兵,迅速掩护乡亲们转移。
    爷爷和虎子都想:“电台藏在哪儿更可靠?”忽然,虎子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爷爷听了以后说:“好,就这么办,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未完待续)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6页~第7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8-12-31 21:41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8-12-31 21:42 编辑

第8页~第9页(请点击链接浏览图片)

有党才有新中国
作者:王森

屋靠梁,船靠舵,
先栽树苗后结果,
太阳底下红旗飘,
有党才有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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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连叔叔送我三件宝
作者:余艳(江苏省南京市红小兵宣传队)

好八连,八连好,
八连叔叔送我三件宝,
三件宝,是什么?
信封、草鞋、针线包。
三件宝,真正好,
艰苦朴素的传家宝,
拒腐蚀,永不沾”,
我跟叔叔走革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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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家信

者:徐惟聆(上海市卢湾区第二中心小学红小兵)

邮递员叔叔到我家,
红色家信送爹妈;
哥哥安家在边疆,
反修前哨把根扎;
信中寄来照一张,
肩上扛着大锄把;
我学哥哥好榜样,
长大也要去边疆。
༺༻༺༻༺༻༺༻༺༻༺༻༺༻༺༻༺༻༺༻༺༻༺༻༺༻༺༻༺༻༺༻༺༻༺༻
外宾叔叔到我家

作者:鲍云飞(上海市向阳小学红小兵)

红小兵,
乐哈哈,
外宾叔叔到我家。
端个凳,
倒杯茶,
大家坐下把话拉。
我介绍,
咱们家,
新旧社会大变化。
他听着,
说了话:
“毛主席呀真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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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人民打得好
作者:张小松(上海市邯郸路小学红小兵)

越南山河怒火烧,
越南人民斗志高。
南方机枪哒哒哒,
打得敌人哇哇叫;
北方大炮轰轰轰,
打得敌机往下掉。
红小兵,拍手笑:
“越南人民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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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儿童团
作者:林虹(上海市丹凤路第一小学红小兵)

当年儿童团,
放哨又站岗,
跟着共产党,
卫国保家乡。


我们红小兵,
紧握红缨枪,
敌人敢侵犯,
把它消灭光!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8页~第9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1-1 20:05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第106期第10页~第11页

祖国处处有亲人
作者:丁纯一(绘画)

    去年,在沈阳舅舅家的红小兵李曦浩,要回自己家乡宣化去上学了。可是,舅舅工作很忙,不能送她。为了能按时到校,浩浩只好自己走。
    沈阳离宣化相隔近千里,一个小孩子单独走确有困难,可在我们祖国里,到处有亲人,是可以放心的——想到这点,舅舅送浩浩上了火车。
    火车开了。一位解放军叔叔看见浩浩独自坐着,身上还有个布条,上边写着:“由沈阳到宣化。”他觉得奇怪,就和她亲切交谈。
    浩浩告诉叔叔:“舅舅工作忙,不能陪我乘火车,但是有毛主席领导,我什么地方都敢去。”叔叔十分感动,热情照顾她吃饭、睡觉。
    列车到了北京,这位解放军叔叔有任务要下车了,他把浩浩交托给另一位解放军叔叔,浩浩紧拉着他的手,不愿离开。
    新来的解放军叔叔和前一位叔叔一样好,还给她讲故事。浩浩多高兴呀,长途旅行她一点也不觉得寂寞,越走越觉得毛主席亲。
    宣化车站到了。叔叔领着浩浩下了车。“妈妈——!”浩浩看见母亲来接她,激动地说:“妈妈,是解放军叔叔送我来的!”可是,叔叔呢?
    “呜——”,火车要启动了,真急人!还是浩浩眼快,看见叔叔正在车厢口向她招手告别呢!母女俩感激地喊道:“谢谢您,再见!”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10页~第11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1-1 20:07
第12页(请点击链接浏览图片)

不平常的演出
作者:沈蓉、凯兵

    宁波路第三小学红小兵文艺宣传队要上演舞蹈《越南小战友》啦!同学们帮着搭台子、搬道具。演越南女孩的三年级红小兵小萍也抢着搬凳子。突然,一只凳子砸在小萍的右脚趾上,脚上淌出了鲜血,痛得可厉害呢!小伙伴们急忙扶她到卫生室包扎,又抢着背她回家休息,这下可急坏了小萍,她连连摇手说:“越南人民打美帝,流血牺牲都不怕。我演越南小战士,就要向越南战友学习!不能因为我脚趾受伤影响今天的演出。”说着她掏出手帕,把受伤的右脚再包上一层,穿上鞋子,蹬蹬蹬地走到后台化妆去了!
    不一会,舞蹈《越南小战友》上演了!一个越南女孩捧着“地雷”跳着出场来。坐在台下的小观众一眼认出:这是小萍扮演的角色。只见小萍认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一会儿俯身蹲下,一会儿跃身跳起,舞步是这样刚劲有力,好象她的脚趾刚才根本没有受伤似的。然而从小萍挂满汗珠的额头上,大家知道她正以越南小战友的大无畏革命精神,鼓励自己战胜伤痛,坚持这场不平常的演出呢!……
    场上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掌声里充满着对英勇杀敌的越南小战友的赞扬,也饱含着对小萍的支持和鼓励。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总第106期)第12页
(上海市《红小兵》报社1972年6月10日出版)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1-1 20:10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9-1-1 20:12 编辑

封三(组图:《一张车票》;作者:郭涵业)
沪版《红小兵》半月刊第106期封底(木刻组画;作者:奚阿兴等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3-1 11:35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9-3-1 11:53 编辑

我参与修改样板戏《海港》始末
作者:张士敏

    “文革”中,大陆中国人几乎都看过样板戏。当时流传一句民谣:八亿人民八个戏。这八个戏就是毛主席指定、“文化大革命”“旗手”江青亲自树立的革命样板戏,它们是京剧《红灯记》、《沙家浜》、《奇袭白虎团》、《智取威虎山》、《海港》、《龙江颂》以及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泱泱大国,巍巍中华,数千年灿烂文化竟然只剩下八个戏,听来似乎是笑话,然而这却是历史事实。
    样板戏是中国文化史上的怪胎,是中国历史也是世界历史上奇特而又罕见的现象。笔者当年根据最高指示参加《海港》剧本的修改,是所谓的样板戏编剧。为改这部戏,从1967年2月至1968年12月将近两年的时间,我泡在上海京剧团里,在“四人帮”军师张春桥的直接指挥下进行修改,其酸甜苦辣难以言说。这是一段难忘和鲜为人知的历史,朋友们劝我写,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提笔。现写出来奉献给读者,同时也供史学家参考。
从牛鬼蛇神突变成样板戏编剧
    中国有些事儿近乎天方夜谭,你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1967年2月“文革”最疯狂最喧嚣的时候,到处是夺权、抄家、批斗。当时我在上海港务局宣传部任创作员,因我有海外关系——父亲在香港,加之我“文革”前舞文弄墨,发表过小说、散文并出版过一册小说散文集,虽然在文艺界排不上号,但在港务局四万职工中却是凤毛麟角引人注目。1966年6月“文革”一开始,我就首当其冲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黑线宠儿”,被强迫下放到码头上劳动。过了大约半年,王洪文一伙夺权,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取代市人民政府。人们敲锣打鼓,我作为“牛鬼”默然一旁只有看的份。一天我们一批“牛鬼”正在十六铺码头劳动,拉老虎车,领队通知我到局军管会(因为海港机场是要害单位,“文革”开始便实行军管)去。我未免紧张。军管会找我干啥?难道要抓我?但又不像,若抓他们会派人带着手铐来,不会让我自己去。那又是为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来,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走进海关大楼军管会办公室。对我们这号人,军管会干部以往总是板着脸以示立场坚定界线分明。那天却分外客气,不仅让座倒茶,而且由原任上海警备区参谋长的蔡群帆主任亲自接待。
    “你看过样板戏《海港》吗?”主任问。
    “看过,”我说,“而且不止一遍。”
    “听说《海港》要修改,市革会指示调你去《海港》剧组修改剧本。”
    “什么?调我去《海港》剧组?”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谁人不知样板戏由江青亲自领导,样板剧组属中央军委编制,被称为无产阶级文艺战士,而我一个牛鬼蛇神……
    “这是春桥同志的批示”,主任看出我的疑惑,加重语气,“至于你的问题我们查过了,属于讲过一些错话,做过一些错事,根据‘十六条’(即中共中央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十六条决定)精神只要认识就好。希望你好好干,不要辜负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期望和信任”。
    就这样我一步登天,从资产阶级牛鬼蛇神一下变成无产阶级文艺战士,真是滑稽。这一切究竟如何发生的呢?事后了解,原来几个月前毛主席看了《海港》这部唯一反映当代工业战线生活的戏。该戏的主题思想是毛主席的一贯主导思想: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剧情很简单,讲一个码头工人出身的青年韩小强由于受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的仓库管理员钱守维的影响,工作不负责任,以致发生差错,后在党支部书记方海珍和老工人马洪亮忆苦思甜的帮助教育下转变过来。原来的钱守维按政策划分属人民内部矛盾。毛主席看后说:“可将钱守维改成敌我矛盾。”其目的是进一步加强突出阶级斗争。毛主席的话是最高指示,必须坚决执行。要执行就须修改剧本,江青将修改任务交给张春桥。改剧本得有编剧,张春桥不可能自己动手。该剧原来的编剧何慢、郑拾风都进了牛棚,据说问题严重,另一编剧即著名诗人闻捷上面认为不能用(此人后来自杀),因此只剩下原淮剧编剧李晓明,李表示他缺乏码头生活经验,无力单独承担修改任务。根据这一情况,张春桥指示当时主持工作、人称徐老三的市革会第三把手、副主任徐景贤,让他遴选一名既熟悉海港生活又有创作能力的作家进剧组负责修改剧本。徐景贤原是市委宣传部文艺处的干部,熟悉上海的作家,看过我的作品而且写过评论文章,他觉得我比较合适,于是上报张春桥,张同意,于是一夜之间,我从地狱升入天堂。
    样板剧组北京人称之“板儿团”,八个板儿团分别以八部戏命名。《海港》板儿团和由童祥龄主演的《智取威虎山》团基本由上海京剧院人员组成,但不属京剧院领导。《威》团由美工师胡冠时负责,《海港》的头头则是演主角方海珍的李丽芳,他们的上级则是原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教师、《海港》作曲、当时的上海市文化系统革委会筹备委员会负责人,后任中央文化部部长的于会泳。于会泳是山东人,和江青同乡。此人虽说是音乐家却缺少音乐家的风度和气质,一张大黑脸上长满疙疙瘩瘩,像个拉板车的,人们背后喊他于大麻子。这个于大麻子眼里不仅没有徐老三,
连张老大也未必放在心上,他直通江青。
    毛主席一直强调革命的两杆子(枪杆、笔杆)。为了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入团第一天,团部就发给我两套簇新的三合一黄军装外加一件棉大衣,这叫板儿服。此外就是听取和学习旗手江青同资产阶级文艺路线进行斗争、树立革命样板戏的丰功伟绩。为吹捧江青,团里的人都称江青为样板戏第一编剧,第一导演,样板戏属江青,江青就是样板戏。其实这是弥天大谎。像她这样公然、毫无顾忌地将别人的创作成果改改弄弄就据为己有的文艺扒手,全世界绝无仅有。八个所谓样板戏全部如此。《智取威虎山》是根据小说《林海雪原》改编,“文革”前就有同名电影和京剧;《红灯记》原名《自有后来人》,早已拍成电影;《沙家浜》改自沪剧《芦荡火种》;《龙江颂》改自闽剧《龙江之歌》;《海港》则源于淮剧《海港早晨》;《红色娘子军》也早有电影;《白毛女》更是家喻户晓的老戏。这样一些早已被社会公认的文艺作品,一下成了江青的作品。为了给抢夺正名,江青首先抛出一顶大帽子,说这些作品都是文艺黑线的产物,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的甚至被说成是毒草。否定之后,江青又发明了所谓的“三突出”创作原则,即作品中要突出正面人物,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像裁缝改衣服一样,江青组织一些,根据“三突出”原则将上述作品修修改改,填填补补,再换个名字,如此原来的“邪戏坏戏”就都脱胎换骨,成为“样板”,而且不许说是改编的,不许提原作及原作者的名字,一律冠以“集体编剧”,换句话说编剧是江青。文艺界人士特别是原作者自然不服气,其中《林海雪原》作者曲波说了一句:“《智取威虎山》完全是根据我的小说改编的嘛。”此话传到江青耳里,那还了得,旗手决定杀鸡儆猴,在一次会上江青点名:“曲波这人有历史问题,你们查一查。”于是曲波就进了“牛棚”,从此再也没人敢吱声,有人说这是夺子杀母,一点也不错。
    为了树立维护样板戏,江青和张春桥甚至动用子弹和刺刀。就在我进《海港》剧组时,上海郊区发生一起因演样板戏而送命的事情。当时因无其他戏可演,大小剧团均演样板戏,奉贤县一剧团演《智取威虎山》,演出时未按江青指定的剧本,为吸引观众,加了一些噱头,被说成是破坏样板戏,为首者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因演戏而犯法送命恐怕罕见吧!
    所谓样板戏就是这样诞生和确立的。这一切都提醒教育我:必须兢兢业业,谨慎小心。其实这是在搞政治不是在搞戏。
    为了笼络大家,让我们死心塌地紧跟,江青亲自指示有关部门,对样板团生活要特别照顾。当时中国经济十分困难,老百姓生活困苦,一般职工每月工资才三四十元人民币,肉、鱼、鸡、蛋各种副食品全部都凭票供应。上海一个人一个月只配给一斤鸡蛋、一斤半猪肉,外地更差。而我们每人每天伙食费就有两元(演出另加),每天大鱼大肉,人们称之为“样板儿灶”。
    对我们这支文艺军,各地军政首脑都奉为上宾,不敢怠慢。我们常到外地演出,每到一地当地军政一把手均亲自赴机场或火车站迎候。最初我奇怪:这些大官怎么如此看得起我们这些唱戏的?后来我方明白他们迎接的不是我们,而是江青,对样板团的态度也就是对旗手的态度。江青对此十分重视,有一次我们到辽宁慰问演出,陈锡联只派军区文化部长接机,江青知道了很不高兴,认为陈对样板戏看不起,吓得陈连连检讨,从此没人敢怠慢。
    每个人都有思想,为了便于掌握,板儿团内部采取特务式监控。1967年4月12日上海发生著名的“四·一二”炮打张春桥事件,一夜之间,上海的大街小巷贴满了炮打张春桥的大标语和大字报,将张的老底都端出来,言之凿凿,气势吓人,上海滩议论纷纷。作为板儿团嫡系,我们当然不会卷入其中——而且连想也没想过。只不过早晨骑自行车上班路过静安寺时,看到街上有很多大字报,我停下来稍微看了一会儿,本来这是很平常很自然的事,却被人密告上去并由《解放日报》写成“内参”,说我“停下剧本创作,上街看大字报”,“对无产阶级司令部思想动摇”等等。这多卑鄙、多可怕啊!
(未完待续)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3-1 12:02
    (续)
夜见张春桥

    修改剧本在长乐路一幢小花园洋房中进行。该房原是上海京剧院院长、著名艺人麒麟童周信芳的家。1966年“文革”开始,周信芳就被揪出来全家扫地出门,后周自杀,该房也被充公。修改由我执笔,李晓明、李丽芳、朱文虎等主要演员组成创作集体,讨论修改方案。毛主席就是一句话:将钱守维改成敌我矛盾。怎么改就看我们。经反复讨论确定一条原则:既体现落实主席指示,又不伤筋动骨。原则好定,具体体现就不那么容易了,得有好点子。这一任务责无旁贷落在我肩上,我深感压力。我分析剧本情节、人物、矛盾冲突,特别是钱守维。原来的钱守维用党的话说属旧社会留用人员,未好好改造,因而思想落后,腐蚀青年,属思想意识问题。改成敌我势必要有“反动动机”、“蓄意破坏”、“严重后果”。根据海港生活实践我保留了钱守维的“身份”,但由于他历次运动中受到冲击,因而心怀不满,不仅腐蚀拉拢青年,而且收到当天傍晚将有雷阵雨的气象预报故意隐匿不报,从而造成露天堆放的出口粮食受到损失。如此钱守维就从原来的思想意识问题变成敌我性质的蓄意破坏,既落实了毛主席指示又不致伤筋动骨。有人认为这主意好,有人觉得不理想,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经过近两年的讨论、修改,最后定稿拍摄成电影时还是采用了我这一方案。这是后话。
    集体讨论定出方案后还不能动笔,得向于会泳汇报,于点头后我方才提笔。大约二十天我按照提纲写出修改稿,在创作组传阅通过再打印送交康平路中共上海市委办公厅呈徐景贤。徐老三是作家,对创作内行,但他深知剧本的分量,从不发表意见,哪怕片言只语,而是转呈张春桥,由张定夺。我们只有耐心等待。张春桥是“四人帮”的核心人物、狗头军师,当时任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副组长,操纵领导全国“文化大革命”,他哪有心思过问剧本?但是我们估计错了,张春桥对此十分认真。就在徐老三将剧本送给张一个月不到,一天晚上十点多钟,我刚上床入梦——当时国内既无电视也没有书看,又无其他文化活动,老百姓天一黑吃罢饭早早上床睡觉——忽听得乒乒敲门声。当时社会乱得很,红卫兵、造反派甚至阿猫阿狗随便什么人胳膊上套上个红袖章就可光顾你家。我虽说进了板儿团,穿上黄军装,但老爸终究在香港,时时觉得自己是异己软档,这深夜敲门更使我胆战心惊。我扭亮电灯,壮着胆子问:“谁?什么事?”
    “我——剧组的。”
    打开门看,原来是剧组工宣队负责人,他通知我:“立即到康平路去,春桥同志接见。”说完气喘吁吁走了,再去通知别人。类似情况有过三四次。每次都是深更半夜,临时通知,当时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电话,苦了跑腿的工宣队。接见地点一般在康办,有时也在锦江小礼堂。出席对象除我还有李丽芳等以及剧组工宣队和军宣队负责人。陪同张春桥接见的有徐景贤和当时市革委会一办(主管文教卫生系统)头头绳树珊。徐、绳二人哼哈二将似的,位于张的左右。除张春桥询问,他俩从不随便说话,毕恭毕敬更显出张春桥的威严。张春桥话不多,音调也不高,总是冷冷的一字一句,而且两只眼睛从镜片后面盯着你,在深夜的灯光下闪烁着阴沉的光芒,让你感到背上有小虫在爬一样,心里凉飕飕的。“四人帮”中江青、姚文元、王洪文我都见过,只有看到张春桥有这种感觉,难怪有人说张春桥阴险厉害,此话不假。
    有一次谈剧本,张春桥竟然向我发难。他冷冷地同时嘲讽地说:“张士敏,你很有创造性呀!”
    他指的是某一稿中我们将剧中人物装卸队长赵震山写成“走资派”。按“十六条”标准,处级以上当权派才够“走资派”,实际生活中装卸队长只是科级干部,不够格。但这并非我的发明,而是于会泳的主意,其目的是加强矛盾冲突,对此我是不同意的。于说:“生活是生活,艺术是艺术。如果样样都依照生活就没戏了。”这说法不无道理;可这是样板戏,不能胡来,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能服从,想不到张却算在我的账上。与会者目光都瞅着我,气氛凝重。我思想很矛盾:讲?还是不讲?讲了于大麻子会不高兴;不讲自己背黑锅。权衡之后我决定实事求是,如实汇报。听说是于的主意,张春桥不吱声了;但他强调:样板戏要处处是样板,矛盾冲突、人物安排不仅要有生活真实性,还要符合党的政策。
    像这样的接见,作为剧组领导、《海港》作曲于大麻子按理应参加,但他从不出席,当时我纳闷,后来我方知道,“四人帮”也是帮中有派,于大麻子直通江青,根本不把张春桥、徐老三之流放在眼里。
(未完待续)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3-1 12:11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9-3-1 12:12 编辑

    (续)
江青看戏

    我学习写作多年,虽无佳作,可书也出了好几部,但从来没有像写作《海港》这样费时和艰难。平均两个月改一稿,每稿均打印,人家说著作等身,而我是《海港》剧本等身——从开始到结束将打印稿叠起来比我人高,真是消磨时间耗费精力而且没有多大意义。须知并非《海港》这样,其他几个样板《红灯记》、《沙家浜》、《龙江颂》等均如此,创作人员长年累月,反反复复,没完没了改了又改。每个戏都花好几年,心里不悦嘴里不敢说。江青知道创作人员的心情,对此她专门有个谈话,她说:“好戏都是磨出来的,十年磨一戏,你们还不到十年,不要怕磨,不要怕花工夫。”好家伙,十年,慢慢磨吧,反正当时也没啥作品好写——写了反而容易惹祸,遭批判;再说一天二元多的板儿饭,不吃白不吃。如此创作速度可上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创作需要的灵感、诗意和激情,在此完全不存在,像木匠打家具,完全根据老板和客户的意见行事,你说长我锯短一些,你说毛糙我刨刨光,就这样磨呀刨呀,经过一年半的时间,1968年8月,张春桥终于认可修改稿批准彩排,9月底进京向江青作汇报演出,最后由江青定夺。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9月中旬我们来到北京,对板儿团来说北京是娘家,每年都要来一两次演出。这次不同,特别于我,这回是按最高指示由我执笔修改的剧本向旗手汇报。剧组里大多数人都见过江青,我却是第一次,怀着一种新鲜好奇的心情。这女人到底什么样子?和电影照片上有无区别?听说她很难侍候,爱挑剔找岔子,这样修改她是否会认可?我浮想联翩。
    演出场子安排在人民大会堂,这是北京最好的剧场。因为是修改本汇报演出,所以不对外公演,只是内部招待部队和工农劳模先进人物。9月22、23日连演两场不见旗手踪影,24日休息。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江青和中央的头头们肯定很忙,人们纷纷猜测,有人认为旗手会来,有人认为不会来。其实这些想法都没有根据,向上面打听也不得要领。9月25日晚继续演出。这天是招待解放军三总部(总政、总参、总后)。也许是我敏感,我觉得大会堂的警卫似乎比往日增多,全部荷枪实弹神态威严。观看演出的解放军也比往日到得早,提前半小时全部列队进场,一个个身穿新军装,手拿红宝书,胸前挂着毛主席像章,进场完毕不许走动,此起彼伏地唱着流行的毛主席语录歌。同时我们剧组也接获通知:进场后不许外出。往常每次演出,剧场总给我和导演在七排当中留两个座位,叫工作票,这次却将我们的位置挪到十排边上,而且不说明理由。这一切迹象显示:旗手今晚降临。进剧组后我跟随活动,因为看得太多感到腻味,虽说每场均有最好的座位,但我很少老老实实坐着看到底,开演后我就溜号到外面逛,差不多演出结束才回来。那天我却老老实实坐在分给我的靠边的位置上。开演时间七时十五分,但过了五分钟仍无动静,我瞅着前面空着的四五排座位,心想这女人不要放白鸽。当兵的一个劲儿唱着语录歌。又过了约五分钟,全场灯光突然大亮,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一伙人从前方左侧门道里缓缓走进,为首者正是江青,身后跟着张春桥、姚文元以及陈伯达和康生,再有就是部队将领。江青向我这边而来,愈走愈近,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中国乃至世界瞩目的“红都女皇”。她身穿一身合体的时髦的黄军装,头戴军帽,头发都藏在帽子里,瘦高个儿和可以作为标记的略长下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白皙的脸上戴一副细黑框眼镜,腮帮微微塌拉下来,显出老相。
    “向江青同志学习!”“向江青同志致敬!”“文化大革命万岁!”“毛主席万岁!”……场上口号声震耳欲聋。江青含笑挥手走进座位,其余人也循序进入,张春桥、姚文元坐在她左首,右边是康生、陈伯达等。于大麻子则屈居江青身后。演出中我不时侧目注视右前方的江青。坦率地说,对这位旗手我既不崇拜也不尊敬,作为上海人和上海作家,我知道江青的底细。上世纪三十年代她从上海拍电影起家,我听不少人——有些还是当事人谈过她的风流韵事。我奇怪的是,尽管她四十年代就成为主席夫人,但几十年来却默默无闻,安于寂寞,怎么“文革”伊始一夜之间,好似原子弹爆炸,她名扬四海灿烂辉煌?对一个女人和三流影星来说,这不能不说是奇迹和本事。当然我也不无自豪。不管过去三流也好四流也罢,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她却是至高无上的“文革”旗手,独一无二的“红都女皇”,多少人想一睹其风采而不能。我见到了,而且她看我修改的戏。演出结束,江青上台接见主要编、导、演,我们排好队,我以为她会发表对戏的意见——她是很喜欢讲话的。也不知是没时间还是什么,那天她竟一句未说,只用她那尖细有着山东腔的声音说:“同志们,谢谢你们。”然后伸出细白的手和大家握手。与其说是握手,不如说是将手赏赐给对方握。怕碰坏名瓷似的我轻轻小心握了一下,那种说不出的凉丝丝、滑腻腻的感觉至今仍留在记忆里。
(未完待续)

作者: 无度不丈夫    时间: 2019-3-1 12:22
本帖最后由 无度不丈夫 于 2019-3-1 12:25 编辑

    (续)
上国庆观礼台
    见了旗手,听她说:“谢谢。”这就意味着她认可剧本的修改。我如释重负,接下来是10月1日国庆节,登上观礼台不仅是我也是剧组全体人员共同盼望的。在中国,国庆节能上观礼台的除中共高级领导人,再有就是著名外宾和著名劳模、先进工作者,我们能否有此荣幸?我们猜测着、希望着。9月30日晚终于接旗手通知:明日上观礼台参加观礼,而且是全体成员包括服装道具和打字幕的。从这一点也证明板儿团的地位。
    第二天清晨天不亮就起床——有人几乎彻夜未眠。当时还没有现在的安全检查,我们依照上面的通知将身上的小刀、指甲钳、火柴、打火机都取出来留在宿舍。为减少上厕所,只啃干馒头,连水也不敢喝。庆典十点才开始,我们八时之前就上观礼台站立。
    观礼台以天安门城楼为中心左东右西,我们分在东四台,距离城楼五六十米,相当近。
    凭栏远望,眼前的天安门广场万头攒动,人山人海。比较多的是大中学校红卫兵,此外就是工人、农民、解放军。整个广场排满了。有人说有一百万人,有人说不止。就算是前者,请想想一百万人聚集在一起挥舞红旗,欢呼喊叫,那将是什么场景,何等壮观啊!我在电影画面上曾见到此镜头,但电影毕竟是电影。身临其境,亲眼目睹完全是另一回事。
    太阳冉冉升起,广场灿烂辉煌。十点钟,毛主席在林彪、周恩来的陪同下登上天安门城楼,无数大喇叭响起《东方红》。似飓风掠过海面,似狂飙掀动草原,广场上的人海掀起巨澜狂涛,“毛主席万岁!”随着地动山摇的呼喊,人们边挥舞红旗、语录边欢呼跳跃。那种疯狂、激动、崇拜,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就在这种超乎神灵的顶礼膜拜中,毛主席举起大手,轻轻、缓缓地摇动着,从城楼左边走到右边,再回到当中。随着他的挥手和走动,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我看见许多人热泪盈眶,其实何止场上的红卫兵,观礼台上我身旁的很多人也眼泪汪汪。也许由于出身关系,缺乏阶级感情,我没有哭,但心里也有着说不出的自豪和激动——我见到了伟大领袖。

又变成牛鬼蛇神
    北京汇报结束,回到上海便决定筹组拍摄电影——每个样板戏最后定稿都这样做。张春桥指定当时在五七干校劳动的著名导演谢晋承担导演任务。谢由此被启用,后来又拍摄了《春苗》、《盛大节日》等“四人帮”时期走红的电影。
    作为编剧,我的任务应该说完成了。当时于会泳已获令赴北京荣任要职(后宣布任国务院文化部部长),一些对样板戏的有功之臣也都封官晋爵,根据我的贡献能力,按理也应弄个一官半职,有人劝我找于会泳走走门路,我摇头。不是我不想当官而是我觉得不可能。首先我出身不好,有海外关系,进板儿团已经是做梦拾着金元宝,再往上爬就有野心家之嫌了;此外上次我向张春桥如实汇报了我和于会泳修改剧本中的分歧,于虽然没对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很不高兴,他不可能提携我。对我来说不是进而是退。我向徐景贤和张春桥写报告要求回原单位,张、徐批准并且由徐接见我,说什么作家离不开生活,你这个要求是对的,一年多来你辛辛苦苦对样板戏做出了贡献,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等等。
    我回到海港向军管会报到。这次主任没有那么热情了,一脸严肃地说:“本来我们对你寄予很大希望,可你……”我说:“我怎么啦?”“你被《海港》剧组开除了。”“什么?”我几乎跳起来。“你看看这个”。主任递给我一份材料,那是剧组对我的鉴定,上面写着:我政治立场有问题,“四·一二”炮打中曾动摇。还有对样板戏缺乏感情,说《海港》平淡无味不吸引人,实际上是攻击样板戏,如此等等。看后我怒不可遏。我说:“首先我没有参加炮打,第二我对《海港》剧本修改是尽了责的,别的不说,现在的定稿本就是采用了我的方案,对此领导有公正的评价,徐景贤同志曾当面表扬,请看,这是徐景贤同志接见我的谈话记录稿。”军管会主任无言以对,但我还是被下放到码头劳动,而且活儿比以前更苦——锹煤炭,一天干下来满头满身全是煤炭,连鼻孔、耳朵、眼睛全是黑的。
    就这样我又变成牛鬼蛇神,从修改样板戏的有功之臣变成破坏样板戏的罪人。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更无情的吗?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四人帮”下场不用说,其手下一伙也树倒猢狲散,于会泳服毒自杀,那些鞍前马后抢着替他开车门拎皮包的司、局长,一个个被揪回上海成了“说清楚对象”。
    我还是我。文化部为我平反摘掉所谓破坏样板戏的帽子。我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此我更加理解生活,懂得人生,加深了对我们民族的认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全文完)

——摘自《书屋》月刊2006年11月号第18页~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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